姬永海拿着玉米饼,看着昊建芳跑远的背影,辫子上的红头绳在雪地里像团跳动的火苗,暖得人眼睛发潮。
他咬了口玉米饼,甜丝丝的,热乎气从喉咙一直暖到心里,像揣了个小炭炉。
他想起娘说的“无字的书”,原来这书里,不光有苦,还有甜,像地里的瓜,有苦有甜,才是真的。
他走到操场边的老槐树下,朱沙华正蹲在那里,用树枝在雪地上写字。
她的手冻得通红,像两颗小樱桃,却写得很认真,笔尖在雪地上划出“沙沙”声。
姬永海走过去,把半块玉米饼递给她。
“昊建芳娘做的,可香了。”
朱沙华抬起头,眼睛亮得像雪地里的星星,闪闪烁烁的。
她接过玉米饼,小口小口地吃着,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撒了层白糖,轻轻一抖,就簌簌地掉。
“我爹以前说,”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雪花落在地上,“雪能盖住脏东西,等春天来了,雪化了,地里就能长出好庄稼。”
姬永海看着雪地里她写的字,是“希望”两个字,笔画有点抖,却很有力,像两个努力站稳的人。
他想起自己在日记本上写的那句话:
“河西的泥再深,总有能过河的船吧?”
现在他好像明白了,这船,不是别的,就是自己,是自己慢慢长出的脚,慢慢看清路的眼。
远处传来高大风的吆喝声,他正和几个同学打雪仗,笑声像撒在雪地上的豆子,噼里啪啦的。
昊建芳站在教室门口,往这边看了一眼,又赶紧转过身,红头绳在风里轻轻晃,像个藏不住的秘密。
姬永海觉得心里那块被惊悸冻住的地方,慢慢开始融化了,像春天的冰,一点点化成水,润进土里。
他知道,这世上的路还长,河西的泥还会沾在脚上。
可他已经学会了怎么在泥里走得稳当些,怎么在风里站得笔直些。
那些有字的书要念,那些无字的书更要读,读透了,总有一天,能从河西走到河东去,能从泥里走到光里去。
雪还在下,落在他的头上、肩上,像撒了层白花花的盐,凉丝丝的,却不冷。
他往家走,脚印踩在雪地里,深深的,一个接着一个。
朝着家的方向,朝着明天的方向,朝着那些藏在雪底下、等着发芽的希望,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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