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宫灯次第亮起,将巍峨的宫墙映照得一片朦胧。
白日朝堂上的惊涛骇浪仿佛已被夜色抚平,但御书房内,另一场无声的战役才刚刚开始。
贺归轩只着一身简便的玄色常服,长发也用一根玉簪随意挽起,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却多了几分干练。
她坐在铺满了北方地图与户籍黄册的御案后,眉头紧锁,指尖在地图上缓缓移动。
林宥霆奉召而来,踏入御书房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灯火通明之下,年轻的皇帝伏案疾书,侧脸在光影中显得异常专注,与白日里朝堂上那慵懒混账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脚步微顿,心中那怪异的感觉再次浮现。
“林相来了,坐。”
贺归轩头也没抬,随手一指旁边的座位,语气自然得像是在招呼一个合作已久的同僚。
“时间紧迫,虚礼就免了。”
林宥霆压下心头异样,依言坐下,目光落在她正在书写的那张纸上。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条款,字迹不算特别工整,却自有一股洒脱锐气。
“这是朕草拟的《以工代赈暂行条例》概要,”
贺归轩将写满字的纸推到他面前,
“你看看,有无疏漏,或执行起来可能遇到的麻烦。”
林宥霆接过,越看越是心惊。
这绝非一时兴起的涂鸦,其条理之清晰,考虑之周全,远超他的预期。上面明确规定了流民的登记造册、以家庭为单位编组、按劳力强弱划分工等、以及对应的“工分”兑换食物标准。
“陛下,这‘工分’是……?”他指着纸上的新词,疑惑道。
“哦,这个啊,”
贺归轩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很自然地解释道。
“就是一种量化考核的标准。干多少活,记多少分,然后用分换粮。清晰明了,避免管事的人徇私,也方便统计工作量和核算成本。”
“量化考核?统计工作量?核算成本?”
林宥霆重复着这几个陌生却精准无比的词汇,眼中惊疑不定。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竟将一件复杂的管理之事,说得如此透彻。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贺归轩没意识到自己又说了“超纲”的词汇,继续指着地图说道。
“你看,根据潜……”
死嘴!差点说漏嘴!
“呃,根据以往的资料,这几个州县旱情最重,流民也最多。我们可以在他们南下的必经之路上,设立几个大的安置点和工区,就近利用干涸的河道、旧有水利设施进行施工,减少流民长途跋涉的消耗。”
她拿起朱笔,在地图上圈出几个点:
“工程要分优先级。首先是清理主要河道,确保来年有水能引;其次是挖掘引水渠和简易陂塘,目标是保证明年春耕能有水灌溉。技术要求高的堤坝、闸口暂时不动,先以土石工程为主,确保大部分流民都能参与,实现快速上岗。”
“快速……上岗?”林宥霆再次侧目。
这个词,又是如此的直白而高效。
“对,就是尽快让他们有活干,有饭吃。”
贺归轩没在意他的眼神,完全沉浸在了规划和解决问题的思维里。
“工具是个大问题。大规模打造铁器来不及,可以发动民间收集废旧铁器重铸,同时大量制作木锹、竹筐。要设立专门的工具管理队,登记发放,损坏追责,避免浪费。这可是重要的固定资产。”
“固定资产……”
林宥霆默默记下这个听起来将器物赋予价值的概念。
“还有医疗卫生,”
贺归轩的思维跳跃得极快。
“流民聚集,最容易爆发瘟疫。必须设立隔离区,所有流民入场前需简单清洁,饮用开水。要征集民间郎中,配备金疮药、防治痢疾的草药。这笔钱不能省,这叫控制风险,保障生产力。”
“控制风险……保障生产力……”
林宥霆看着她侃侃而谈,从人员管理、工程规划、物资保障到疾病防控,思路缜密,环环相扣。
许多他尚未想到的细节,她已提出了初步的解决方案。
这绝不是一个深宫昏聩之人能有的见识!
他忍不住抬头,仔细打量起灯下的帝王。
她时而蹙眉思索,时而奋笔疾书,眼神清澈而专注,偶尔因为想到一个难点而轻轻咬住下唇,那神态……竟有种难以言喻的生动与智慧。
这与传闻中那个暴虐好色的昏君,与他记忆中那个荒唐任性的少年,与他昨日还深深厌恶的“登徒子”,截然不同!
巨大的反差让林宥霆心绪纷乱如麻。
他原本是抱着忍辱负重、勉力为之的心态前来,此刻却不由自主地被带入她的节奏,开始认真思考每一个细节的可行性。
“陛下……思虑之周详,臣……佩服。”
这句话,带着几分真心,几分试探,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贺归轩正在计算大概需要动员多少工匠指导流民,闻言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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