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里的风突然变冷,像淬了毒的刀。
苏木哲摸出青铜钥匙,月光从树缝里漏进来,照在纹路上,那些蜷着的蛇形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金属上游走。“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要去哪?” 林婉儿拽住他,指甲掐进他的胳膊。
“去拿一样东西。” 他的声音很稳,像结了冰的湖,“能让所有人都醒过来的东西。”
他钻出树洞时,林婉儿把那半块金橘饼塞进他手里。“甜的,” 她说,“等你回来,我教你做黄连膏,苦的甜的,都尝尝。”
月光下,果园的篱笆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道道栅栏。苏木哲握紧金橘饼,甜香在舌尖散开,突然觉得,有些滋味,哪怕只尝过一次,也能记住一辈子。
第五章 馊粥惊变
老妇人的茅草屋,像只破旧的鞋,陷在巷子深处。
苏木哲蹲在柴草堆上,能看见屋顶的破洞,星星从洞里漏下来,像碎银子。老妇人正用破碗煮着什么,黑色的糊状物在锅里翻滚,散发出的馊味比墙角的霉味更甚。
“这是‘救饥方’,” 老妇人用枯枝似的手指搅着锅,“三年前饥荒,县太爷就逼着百姓喝这个,说是‘观音土混谷糠,赛过活菩萨’。” 她的声音突然发颤,“我儿子就是喝多了,肚子胀得像鼓,最后......”
锅里的糊状物溅起一滴,落在地上,立刻引来几只蟑螂,争先恐后地啃食,像在赴一场盛宴。
苏木哲想起生物课上的 “观音土”,老师说那东西不能消化,会把肠子堵死,可课本上没说,原来真的会有人逼着别人吃。
“为什么不逃?” 他问。
老妇人笑了,笑声像破锣:“往哪逃?城门盘查得比筛子还严,身上没带着‘尝味队’的腰牌,根本出不去。再说,逃出去又能去哪?天下乌鸦一般黑,说不定别的地方,连馊粥都喝不上。”
她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块干硬的窝头,麦香混着点霉味,像晒干的希望。“这是我藏了半个月的,本来想留着给路过的乞丐,现在看来,你比他们更需要。”
苏木哲没接。他想起林婉儿的金橘饼,想起林太医的黄连膏,想起妈妈的排骨汤,突然觉得,这世上最残忍的,不是毒药,是逼着你把馊粥当珍馐,还得笑着说 “好吃”。
突然,院门外传来锁链拖地的声音,像毒蛇在爬。
老妇人脸色煞白,把窝头往他怀里一塞,推着他往地窖钻:“快!是‘尝味队’的来了!他们每三天就来一次,逼着家家户户喝百怪羹,谁不喝,就拖去‘醒味堂’—— 那地方,进去的人就没出来过!”
地窖盖是块青石板,重得像座小山。苏木哲刚钻进去,就听见门被撞开的巨响,接着是老妇人的尖叫,锅碗瓢盆摔碎的脆响,还有人在狂笑:“王婆子,这次的百怪羹加了‘鲛人泪’,县太爷说,喝了能看见祖宗!”
“我不喝!那是毒药!” 老妇人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
“不喝?” 另一个声音更狠,“那就灌!让你尝尝张木匠的滋味 —— 舌头割了,看你还敢不敢说不!”
地窖里的黑暗突然变得粘稠,像化不开的血。苏木哲捂住耳朵,可那些声音还是往里钻:老妇人的哭喊,衙役的狞笑,馊粥泼在地上的腥气,还有...... 骨头断裂的闷响。
不知过了多久,上面安静了。
只有水滴落在水缸里的声音,滴答,滴答,像在倒计时。
苏木哲推开青石板,月光像把刀,劈进屋里。老妇人躺在地上,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嘴角淌着黑血,手里还攥着块碎瓷片,上面沾着馊粥的痕迹。
灶台上的破碗倒在一边,里面的 “救饥方” 洒了一地,蟑螂还在啃食,像在分食一具尸体。
苏木哲的手在抖,不是怕,是怒。他想起老妇人说的 “能守住自己舌头的人不多了”,想起她塞给自己的窝头,想起那句 “这世道”。
这世道,到底是谁的世道?
他抓起窝头,麦香混着霉味,在嘴里嚼得生疼。突然,他发现老妇人的手指蜷着,像是在护着什么。掰开一看,是块烧焦的布,上面绣着半朵菊花,和林婉儿帕子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原来......” 他的喉咙哽住了。
院门外传来风声,像有无数人在叹息。
苏木哲把老妇人抱到柴草堆上,用破席子盖住。他在墙角找到把锈迹斑斑的柴刀,握在手里,沉甸甸的。青铜钥匙在腰间发烫,烫得像团火,烧着他的血。
他要去县衙。
不是为了躲,不是为了藏,是为了那些被割掉的舌头,为了那些喝了毒药的人,为了老妇人没说完的话,为了林婉儿树洞里的眼泪。
他要让县太爷知道,舌头长在自己嘴里,滋味是自己的,谁也别想抢,谁也别想改。
夜色像墨,把他的影子吞了进去。只有那把柴刀,偶尔反射出点月光,像颗不肯熄灭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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