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需尽心侍奉太夫人,承欢膝下,以全孝道。
其三,需与府中各位小姐和睦相处,尤其需与二房嫡出的三小姐陈月柔多加亲近,以其为楷模,必要时,需维护、辅佐。
其四,婚嫁之事,须由太夫人与侯爷、夫人做主,不得自行主张。
其五,……
条款细致,将云裳未来在侯府的角色定位得清清楚楚。她不是纯粹寄人篱下的孤女,而是被“投资”的“资产”,是需要为侯府,特别是为太夫人这一支脉,带来回报的。那“造化”,便是在这框架之内,若能依循条款,博得欢心,或许能谋得一门好亲事,为侯府,亦为她自己,挣一个前程。若不能,那便是“明珠暗投”,最终泯然于众,甚至结局堪忧。
云裳逐字逐句地看着,心潮起伏。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拉着她的手,泪眼婆娑:“裳儿,威北侯府门第高贵,此去……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但为今之计,那是你唯一的生路。切记,收敛锋芒,谨慎言行,万事……且忍一时。”母亲浑浊的眼中,有着对她未来的无限忧虑,也有着对侯府深似海的隐约恐惧。
此刻,手握这纸契约,母亲的话言犹在耳。她明白,自己没有退路。父母双亡,家产被族中叔伯觊觎瓜分,若非母亲早有防备,让她带着一些体己和这最后一条投亲之路,她恐怕早已被迫嫁与那富商做填房,或是命运更为不堪。
留在这里,至少还有一方屋檐,一口安稳饭,一个虽然渺茫却并非全无可能的未来。而代价,是她的自由,是她未来人生的主导权,是她从此需要在这朱门绣户中,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她纤细的手指微微收紧,将那泥金笺纸捏出了一道细微的折痕。片刻的沉默,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或探究,或怜悯,或淡漠,或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终于,她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不甘或怨愤,只有一种认命般的平静,以及在这平静之下,破釜沉舟的决心。她再次跪了下去,双手将契书举过头顶,声音清晰而沉稳:
“云裳,谨遵太夫人安排。蒙侯府不弃,愿签此契,日后定当恪守条款,尽心尽力,不负太夫人与侯府恩德。”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这是她对自己的宣告,也是向这深宅大院递交的投名状。
太夫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切些的笑意,摆了摆手:“好孩子,快起来。既然应了,从此便是一家人。李嬷嬷,取印泥来。”
鲜红的指印,按在了泥金笺纸末尾“沈云裳”三个清秀小字旁。那一抹红,刺目惊心,仿佛心头滴出的一粒血珠,又像是正式踏入这命运棋局的第一枚烙印。
契约即成。
李嬷嬷收起契书,太夫人的态度明显和蔼了许多,开始为她介绍在座的几位女眷。
“这是你大舅舅房里的,侯夫人柳氏。”太夫人指向右首第一位。
那是一位年约四旬的妇人,穿着绛紫色缕金百蝶穿花缎裙,容貌端庄,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色和淡淡的倨傲。她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在云裳身上一扫而过,并未多言。云裳知道,这位便是如今的侯府当家主母,威北侯陈延的正妻柳文蔷。她似乎对云裳这个“外来者”并不十分在意,或许府中此类远亲太多,早已引不起她的兴趣。
“这是你二舅舅房里的,二夫人秦氏。”
坐在左首第一位的二夫人秦玉娥,则完全是另一番气象。她看上去比柳氏年轻些,穿着海棠红绣折枝玉兰的锦缎褙子,梳着华丽的牡丹头,插戴着一套赤金点翠头面,珠光宝气,明艳照人。她未语先笑,一双丹凤眼流转生辉,在云裳行礼时,亲自虚扶了一下,声音清脆悦耳:“哎哟,快别多礼了。真是个齐整孩子,瞧这通身的气派,倒像是我们府里自家小姐似的。老太太,您说是不是?”她说话间,眼风已扫过太夫人,亲热而又不失分寸。
云裳心中微凛,这位二夫人秦氏,显然是个极厉害的角色,八面玲珑,且在这府中颇有脸面。
“这是你三姑姑,”太夫人又指向一位坐在稍远些位置,穿着素雅湖蓝长裙的妇人,“她平日喜静,多在自个儿院里礼佛。”
三姑姑陈婉如容貌清秀,眉目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轻愁,对云裳温和地笑了笑,并未多言。
介绍完毕,太夫人又道:“你月柔妹妹今日去她外祖家了,晚些你便能见到。你们年纪相仿,正好作伴。” 提到陈月柔,太夫人的语气明显柔和了几分,足见对这位孙女的疼爱。
正说着,外头丫鬟禀报:“二爷、三爷来给太夫人请安了。”
帘栊再次掀起,两位年轻公子先后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男子约二十出头,身着宝蓝色暗纹番西花锦衣,腰束玉带,面容俊朗,眉眼间与二夫人秦氏有几分相似,只是神色间带着一股养尊处优的慵懒和漫不经心。他便是二房的嫡长子,府中的二少爷陈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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