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打算悄无声息地请人来验证,平息谣言,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事情已经闹到了贾世清面前。
果然,未至午时,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便来传话,说夫人请表姑娘过去一趟。
沈云裳整理了一下衣裙,深吸一口气,跟着那丫鬟出了门。一路上,她能感觉到沿途仆妇丫鬟投来的目光,窃窃私语声在她经过时戛然而止,又在她走远后重新响起。那目光如针,密密麻麻地刺在她背上。
到了侯夫人所居的正院,帘子一打起,暖融的香气扑面而来,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侯夫人端坐在上首的紫檀木雕花榻上,穿着绛紫色缠枝莲纹的常服,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下首坐着二小姐贾婧,正捧着一盏茶,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而更让云裳心头一紧的是,贾世清竟然也在。他坐在侯夫人另一侧的太师椅上,身着墨色暗纹常服,手里把玩着一块玉佩,眼帘低垂,神色莫辨。
“给舅母请安,给表哥、表姐请安。”云裳敛衽行礼,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侯夫人“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缓缓道:“裳儿来了,坐吧。”
有丫鬟搬来绣墩,沈云裳谢过,侧身坐了,姿态恭谨。
“今日叫你来,是为着一桩事。”侯夫人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拨弄着浮叶,语气听不出波澜,“府里近来有些闲言碎语,关乎你的名声,也关乎咱们侯府的体面。说你带来的那对玉镯……有些问题。你可知道?”
沈云裳抬起头,目光澄澈,不闪不避:“回舅母的话,裳儿听说了。”
“哦?”侯夫人挑眉,“那你如何说?”
沈云裳站起身,再次福了一福:“舅母明鉴。那对羊脂白玉镯,确是家母遗物,乃是当年外祖父任苏州织造时,所得的上等和田玉料,请名匠雕琢而成。家母生前珍爱异常,临终前亲手交予裳儿,嘱我好生保管,以慰思念。裳儿虽不才,却也不敢以赝品辱没先母,更不敢玷污侯府门楣。”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恳切。
贾婧在一旁轻笑一声,慢悠悠地开口道:“裳妹妹这话说的,我们自然是愿意信的。只是……这世上之事,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何况,沈家伯父伯母去得突然,家中产业……听闻也处置得匆忙,有些东西,一时看走了眼,也是有的。妹妹年纪小,不识得人心险恶,被人蒙骗了也说不定。”
这话看似体贴,实则字字诛心,暗指她要么故意拿假货充面子,要么就是蠢笨被人骗。
沈云裳心头火起,指甲暗暗掐进了掌心,面上却依旧平静:“多谢二姐姐关怀。只是这镯子,自裳儿有记忆起便见母亲佩戴,绝非匆忙之间所得。若舅母和姐姐不信,裳儿愿请京中信誉卓着的玉器行家前来鉴定,以证清白。”
“何必劳师动众?”贾世清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威势,让堂内瞬间安静下来。他放下手中的玉佩,抬眼看向苏婉。那目光沉静如水,却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沈云裳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垂下了眼帘,避开了他的注视。
“一点小事,闹得满城风雨,成何体统。”贾世清语气淡漠,听不出情绪,“既然表妹说是真品,那便是真品。些许下人嚼舌,母亲打发人严厉管束一番便是了。”
沈云裳愕然抬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竟然如此轻易就信了她?还是说,他根本不在意真假,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损了侯府颜面?
贾婧也显然没料到兄长会这么说,急道:“大哥!这怎么是小事?若真是赝品,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侯府连个亲戚的底细都……”
“婧儿!”侯夫人出声打断了她,目光严厉地瞪了她一眼,随即转向贾世清,语气缓和了些,“清儿说得是。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闲话,裳儿既然肯定是真的,那便罢了。只是……”她话锋一转,又看向沈云裳,“裳儿,你既住在府里,一言一行都需谨慎,须知人言可畏。今日这事,虽说是下人胡吣,但也给你提了个醒。往后,诸如首饰之类的外物,还是低调些好,没得惹来是非。”
这话听着是关怀,实则是在敲打她,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莫要张扬。
沈云裳只觉得一股屈辱涌上心头,堵得她喉咙发紧。她明明没有错,却要承受这无端的猜疑和训诫。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恭顺,低声道:“是,裳儿谨记舅母教诲。”
“嗯,”侯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既然说清楚了,那就都散了吧。裳儿你也回去歇着吧。”
“女儿/裳儿告退。”贾婧和沈云裳同时起身行礼。
贾婧经过苏婉身边时,脚步微顿,投来一个混合着得意与讥诮的眼神,这才袅袅娜娜地出去了。
沈云裳低着头,跟在贾婧身后,也准备离开。
“表妹留步。”贾世清的声音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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