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新任的漕运总督林天佑。”
赵世轩闻言,反而松了口气,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寒门出身的林探花。不过是在圣上面前对了几句诗文,就真当自己是个角色了?明日我修书一封,让他知道这官场的水有多深。”
他转身对赵文睿道:“睿儿,你去库房挑几件像样的礼物,连同我的书信一并送去林府。记住,要挑那件紫檀木嵌螺钿的盒子装盛。”
赵文睿应声退下,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安。他记得去年琼林宴上,曾见过这位林天佑。那时他还是个刚刚及第的探花郎,立在状元、榜眼之后,并不起眼。唯独那双眼睛,清澈坚定,透着几分不为世俗所染的执拗。
这样一个人,既然敢扣镇远侯府的船,又岂是一封书信、几件礼物能够打动的?
三
果然,事情的发展远超出赵世轩的预料。
三日后,他亲笔写给林天佑的信竟被原封退回。随信附来的只有短短一行字:“依法行事,恕难从命。”
更让赵世轩不安的是,平日里往来密切的几位朝中重臣,近日都称病不朝。他命人备了重礼前去探望,也都被婉言谢绝。就连那个欠着他大人情的张尚书,也避而不见。
这日深夜,赵世轩独坐书房,终于展开那封被搁置多日的北疆驿报。信是他在边关的心腹参将写来的,言辞隐晦却字字惊心:突厥十万铁骑压境,边防告急。而朝中有人借机弹劾镇远侯府,指控他历年经办的军需以次充好,克扣粮饷。
“荒谬!”赵世轩拍案而起,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这些年来,我赵家为朝廷尽心竭力,如今竟有人敢如此诬陷!”
然而,当他冷静下来,细细思量,心头却不免升起一丝寒意。他想起半月前,兵部侍郎曾委婉提醒他查验一批运往边关的冬衣,他却因忙于筹备太后寿礼而将此事交由下属处理。
窗外忽起狂风,吹得窗棂咯咯作响。赵世轩推开窗,见满天星月已被乌云遮蔽,唯有远处天际隐隐有电光闪动,照亮了层层叠叠的乌云,如同狰狞的兽首。
“父亲。”赵文睿不知何时站在门外,面色苍白如纸,“方才门房来报,说咱们府外多了些陌生面孔,像是在...监视侯府。”
赵世轩心中一凛,强作镇定道:“不必惊慌,明日我亲自入宫面圣。圣上明察秋毫,断不会听信谗言。”
然而,当他目光再次落在那封北疆来信上时,手指却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那信纸的右下角,用极淡的墨汁画着一个不起眼的符号——这是他与心腹约定的暗号,表示事情已经万分危急。
四
次日清晨,赵世轩穿戴整齐朝服,准备如常上朝。谁知刚至府门,却被一队禁军拦住去路。
“侯爷留步。”禁军统领拱手为礼,语气却不容置疑,“圣上有旨,今日免朝。另请侯爷在府中静养,无诏不得外出。”
赵世轩怔在原地,这是他为官二十余年来,第一次被软禁府中。望着那些面无表情的禁军,他忽然想起三日前那个被自己拒之门外的驿使。若当时肯见上一面,或许...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甩开。不过是一时风波罢了,他在朝中经营多年,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岂会如此轻易就被扳倒?
然而,接下来的几日,镇远侯府仿佛成了一座孤岛。往日的门庭若市,转眼间门可罗雀。就连府中采买的下人出门,都会遭到严密盘查。昔日巴结逢迎的亲友同僚,此刻都避之唯恐不及。
赵文睿设法通过密道联系上一位世交,带回来的消息令人心惊:弹劾镇远侯的奏章如雪片般飞入宫中,从贪墨军饷到结党营私,罪名竟有十八条之多。最致命的是,御史在边关找到了那批劣质冬衣的证据——数千将士因衣不御寒而冻伤,其中两百余人不治身亡。
“这不可能!”赵世轩怒吼,额上青筋暴起,“那批冬衣我亲自验看过,都是上好的棉絮!”
管家赵福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侯爷恕罪...是...是二爷说宫中用度紧张,让小人将采购冬衣的银两截留了三成,改用陈年旧絮填充...小人原想着边关天气尚暖,应当无碍...”
赵世轩如遭雷击,猛地看向弟弟赵世远。后者扑通一声跪倒,涕泪交加:“大哥,我...我也是想为府里省些开支啊!谁知道今年边关寒冬来得这般早...再说,往年不也都是这么做的吗...”
“往年?”赵世轩踉跄后退,扶住椅背才勉强站稳,“你是说,往年那些军需,你们都...”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答案已经写在赵世远惨白的脸上。这一刻,赵世轩忽然明白了什么叫“祸不单行”。原来这灾祸的种子,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埋下,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便破土而出,长成参天毒树。
五
第七日深夜,侯府大门被重重撞开,一队锦衣卫鱼贯而入,直入赵世轩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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