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间,他仿佛听见战马嘶鸣,刀剑相交,看见冰雪覆盖的河面上,铁甲骑兵如潮水般涌来。那是他从未亲眼目睹,却在父亲和镇北王描述中多次听闻的场景——铁马冰河,血战沙场。
“父亲...赵叔叔...李王爷...”他在梦中喃喃自语。
忽然,一阵剧痛将他惊醒。牢门不知何时被打开,几个狱卒正用皮鞭抽打他。
“醒醒!有人要见你!”
沈砚舟勉强抬起头,只见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站在牢门外。那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精明干练的脸——正是兵部侍郎张文远。
“沈公子,别来无恙啊。”张文远笑容可掬,仿佛在与老友寒暄。
沈砚舟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张文远不以为意,示意狱卒退下,独自走进牢房:“沈公子是聪明人,应该明白现在的局势。幽州已破,突厥大军不日便可兵临城下。大周气数已尽,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沈砚舟冷冷道:“张侍郎是来做说客的?”
“不错。”张文远坦然承认,“平西侯惜才,不忍看你这样的青年才俊白白送死。只要你肯合作,指证谢安与镇北王谋反,待大局定后,保你沈家荣华富贵。”
“若我不答应呢?”
张文远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那恐怕沈公子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还有你在城南别院的祖母、母亲,以及...林家那位如花似玉的小姐。”
沈砚舟瞳孔一缩:“你们敢!”
“乱世之中,有什么不敢的?”张文远轻笑,“昨夜林御史已经答应,三日后便将女儿嫁给赵世子。你若执迷不悟,不但自身难保,还要连累心上人。”
沈砚舟心如刀绞,却强自镇定:“张侍郎不必多言。沈某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好!有骨气!”张文远抚掌笑道,“只可惜,骨气不能当饭吃,也不能保住性命。我给你一夜时间考虑,明日此时,我再来听你的答复。”
张文远走后,牢房重归寂静。沈砚舟靠在墙上,只觉得浑身冰冷。他不是怕死,而是担心祖母、母亲和婉儿的安危。若他坚持不屈,势必连累她们;若他屈服于平西侯,又怎能对得起父亲的教诲,对得起战死沙场的赵将军和镇北王?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噩梦连连。梦中尽是铁马冰河,烽火连天,还有父亲在刑场上的身影,婉儿的哭泣...
次日清晨,狱卒送来一碗发馊的粥和一块硬如石头的馒头。沈砚舟勉强吃了几口,忽听隔壁牢房传来一阵咳嗽声。
“隔壁关的是谁?”他问狱卒。
狱卒冷哼一声:“也是个不识时务的老东西,谢安。”
“谢先生?”沈砚舟大惊,“他怎么了?”
“皇上昏厥,平西侯监国,第一件事就是把谢太师打入天牢。”狱卒不耐烦地道,“你少打听,自身难保了还关心别人!”
狱卒走后,沈砚舟凑到墙边,低声呼唤:“谢先生?谢先生?”
隔壁传来虚弱的声音:“是...砚舟吗?”
“是我!谢先生,您怎么样?”
谢太师咳嗽一阵,方道:“还死不了...砚舟,镇北王的信...送到了吗?”
沈砚舟黯然:“信被赵元昊撕了。谢先生,幽州城破,镇北王殉国,如今朝中...”
“我知道了。”谢太师长叹一声,“昨日平西侯已经下令,迁都金陵,朝廷即日南巡。”
“迁都?”沈砚舟如遭雷击,“那北方的百姓怎么办?边境的将士怎么办?”
“弃卒保车啊...”谢太师声音悲凉,“平西侯与突厥约定,割让黄河以北,换取偏安江南。这一走,半壁江山就拱手让人了!”
沈砚舟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们怎么敢!这是太祖皇帝打下的江山啊!”
“如今皇上病重,太子被软禁,平西侯大权独揽,还有什么不敢的?”谢太师剧烈咳嗽起来,“砚舟,我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你...你一定要活下去,有朝一日,揭穿这群国贼的真面目...”
话音未落,忽听外面传来一阵骚动。牢门被打开,几个锦衣卫闯了进来,径直走向谢太师的牢房。
“谢安接旨!”为首的内侍尖声宣道,“罪臣谢安,勾结边将,图谋不轨,罪证确凿,即刻押赴刑场,斩立决!”
沈砚舟大惊,扑到牢门前:“谢先生是两朝元老,你们不能这样!”
内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沈公子,下一个就轮到你了,急什么?”
谢太师却异常平静,整理了一下衣冠,昂首走出牢房。经过沈砚舟牢门前,他忽然驻足,深深看了沈砚舟一眼:“记住我的话,活下去!”
目送谢太师被押走,沈砚舟无力地滑坐在地。不过一月时间,父亲下狱,赵将军战死,镇北王殉国,谢太师问斩...大周的栋梁,一个接一个倒下。
难道这大周江山,真的要亡于奸佞之手?
午后,张文远如期而至。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是带着几个突厥装束的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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