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考虑得如何了?”张文远笑容可掬。
沈砚舟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张文远不以为意,指向身后的突厥武士:“这位是突厥大汗的特使阿史那将军。大汗惜才,若你肯归顺,保你荣华富贵。”
那突厥武士操着生硬的汉语道:“我们大汗,最爱英雄。你父亲,是英雄。你,也是英雄。归顺我们,不会亏待。”
沈砚舟忽然笑了:“张侍郎,你可知道‘汉奸’二字怎么写?”
张文远面色一沉:“沈砚舟,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沈家世代忠良,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沈砚舟昂首道,“今日你们可以杀我,但终有一日,会有人揭穿你们的卖国行径,将你们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张文远勃然大怒:“好!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他转向狱卒,“用刑!看他能嘴硬到几时!”
沈砚舟被拖出牢房,绑在刑架上。皮鞭如雨点般落下,很快将他打得皮开肉绽。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说!谢安还有哪些同党?”张文远厉声问道。
沈砚舟吐出一口血水,冷笑道:“天下忠义之士,皆是谢先生同党!”
“继续打!”
鞭子更加凶狠地落下。沈砚舟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他仿佛看见父亲站在不远处,欣慰地看着他;看见赵将军和镇北王骑着战马,在千军万马中冲杀;看见婉儿穿着嫁衣,在雪中等他回去...
“父亲...赵叔叔...李王爷...婉儿...”他喃喃自语,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盆冷水将他泼醒。他发现自己被扔回牢房,张文远已经离去,只有狱卒在门外看守。
浑身剧痛,饥寒交迫,沈砚舟蜷缩在角落,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撑不过今晚了。他想起谢太师的嘱托,想起父亲的期望,想起婉儿的等待...不,他不能死!他必须活下去!
夜深人静时,他强忍疼痛,摸索着牢房的每一个角落,寻找可能的逃生之路。然而天牢固若金汤,四壁都是坚硬的石头,根本没有出路。
就在他几乎绝望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几声闷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牢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娇小的身影闪了进来。
“砚舟哥哥!”熟悉的声音响起。
沈砚舟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婉儿?你怎么...”
林婉儿穿着一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纱,只有那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她快步走到沈砚舟身边,看到他满身伤痕,眼泪顿时涌了出来:“他们把你打成这样...”
“你怎么进来的?这里太危险了!”沈砚舟急道。
“我买通了狱卒,但只能争取一炷香的时间。”林婉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袱,“这是金疮药和干粮。还有,我偷到了这个...”她取出一块令牌,“这是平西侯府的通行令,你拿着它,或许能逃出京城。”
沈砚舟握住她的手:“婉儿,跟我一起走吧!”
林婉儿泪如雨下:“我不能...我父亲已经答应平西侯,三日后就要我与赵元昊成婚。我若逃走,林家上下数十口人性命不保...”
“可是...”
“别说了,时间不多。”林婉儿替他简单包扎了伤口,将令牌塞入他手中,“城南永定门的值守将领曾受你父亲恩惠,你拿着这个令牌,就说奉平西侯之命出城办事,他应该会放行。”
沈砚舟紧紧抱住她:“婉儿,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救你!”
林婉儿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泪中带笑:“我等你,生死相随。”
依依惜别后,沈砚舟强忍伤痛,凭着林婉儿给的令牌,果然顺利通过了层层盘查,来到永定门。正如林婉儿所说,值守的将领认出他是沈聿怀之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打开了城门。
“沈公子,保重!”那将领低声道,“侯爷的冤情,终有水落石出之日!”
沈砚舟躬身一礼,翻身上马,向着南方疾驰而去。他知道,平西侯发现他越狱后,必定会派人追杀。为今之计,只有前往江南,寻找仍在抵抗的力量。
雪越下越大,北风如刀。沈砚舟单骑独行,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孤独的马蹄印。前方是茫茫未知的旅途,后方是烽火连天的故园。
这一夜,他又梦见了铁马冰河。但这一次,在千军万马的厮杀声中,他听见了一个清晰的声音——
“活下去!为了那些不能活下去的人,活下去!”
当他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已经抵达黄河岸边。对岸,就是尚未被战火波及的江南。
回头望去,北岸烽火连天,映红了半边天空。那是他的故园,他的家国,他永远无法割舍的牵挂。
“我会回来的。”他对着北方轻声立誓,“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风雪更急了,仿佛在回应他的誓言,又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多难江山的不尽悲凉。
铁马冰河入梦来,梦醒何处是归途?
这乱世中的每一个人,都不过是历史洪流中的一叶浮萍。但即使是最微小的浮萍,也有它的坚持,它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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