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猛地转身,盯着这个不知疾苦的小姑,恨不得给她一记耳光。然而她终究只是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琳妹妹,家中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外头的产业大多经营不善,你大哥又病着,月钱暂时是发不出来了。”
“什么?”薛琳尖叫起来,“那我的新衣裳怎么办?下个月赵尚书家的赏菊会,我穿什么去?”
“这种时候,还参加什么赏菊会!”李氏终于忍不住呵斥道,“你也是薛家的人,就不能为家里想想吗?”
薛琳被一向温和的大嫂吓了一跳,随即委屈地哭了起来:“我不管!若是穿得寒酸了,岂不让人笑话?你们不给我钱,我自己想办法!”说罢,跺跺脚跑了。
李氏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傍晚时分,薛琳房中的小丫鬟悄悄来报,说三小姐正在房中翻箱倒柜,把好些首饰都拿了出来,像是要拿出去典当。
李氏急忙赶到薛琳房中,只见满地狼藉,薛琳正把一支赤金点翠步往包袱里塞。
“你这是做什么?”李氏厉声问道。
薛琳吓了一跳,随即梗着脖子道:“这些是我的东西,我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糊涂!”李氏一把夺过包袱,“这些都是母亲给你的陪嫁之物,怎能随便当掉?况且,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自己去当铺,成何体统?”
“那你说怎么办?”薛琳哭着道,“没有新衣裳,我怎么去见人?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李氏看着这个被宠坏的妹妹,又是气愤又是心疼。她放缓语气:“好妹妹,你且忍耐些时日,等家里渡过这个难关...”
“渡过难关?说得轻巧!”薛琳冷笑道,“外面谁不知道咱们薛家完了!父亲病着,大哥是个书呆子,二哥又是个败家子,这个家还有什么指望?”
这话像一把刀子,直刺李氏的心窝。她何尝不知道薛琳说得难听却是实情?自公公薛老爷一病不起,这个家就失去了顶梁柱。丈夫薛蟠虽为长子,却只会读书,不问家务;小叔薛蟠更是荒唐,终日流连赌场妓院;下面的弟妹们又都不懂事。整个家的重担,全压在她一个妇人肩上。
“无论如何,这个家还没散。”李氏挺直腰板,一字一句地说,“只要我还在,就不容许薛家的人自轻自贱!这些首饰我暂且保管,你放心,赏菊会前,我必定为你置办一身得体衣裳。”
安抚了薛琳,李氏回到自己房中,只觉浑身无力。她打开妆匣,看着里面几件陪嫁首饰,默默流下泪来。这些是她最后的体己,本想着应急时用,如今却要先拿来为小姑置办新衣。
正伤心时,丫鬟通报,说大少爷薛蟠从书院回来了。
李氏急忙擦干眼泪,强颜欢笑地迎出去。薛蟠是她唯一的指望,这个儿子自幼聪慧,读书用功,去年刚中了举人,只等明年春闱一展身手。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这个家的体面,让儿子能够安心读书。
“娘,我回来了。”薛蟠躬身行礼。这个十八岁的少年,眉目清秀,气质文雅,与薛家其他人的浮躁截然不同。
李氏怜爱地替他整理衣襟:“在书院可好?饮食可还习惯?”
“一切都好。”薛蟠答道,随即蹙起眉头,“只是今日下学时,在门口遇见绸缎庄的王掌柜,他说...”
李氏急忙打断他:“外头的事你不必操心,专心读书便是。”
薛蟠却正色道:“娘,家中情况孩儿都知道。父亲病着,二叔又不争气,这个家全靠您一人支撑。孩儿想,不如我暂时休学,帮您打理家务...”
“胡说!”李氏厉声打断,“明年就是春闱,这是何等大事,怎能耽误?咱们薛家如今全指望你金榜题名,重振家声了!”
薛蟠还要说什么,却被李氏坚决制止。她命人准备晚膳,特意吩咐给少爷多加两个菜。
用膳时,饭厅里冷冷清清,与从前一大家子围坐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薛老爷病着,在房中用饭;薛蟠不知又去哪里鬼混;三小姐薛琳推说气闷,不肯出来;只有李氏和薛蟠母子二人对坐。
饭至半酣,外头又传来吵嚷声。管家匆忙进来,面色惊慌:“大夫人,不好了!赌场的人来要债,说二爷欠了他们五百两银子!”
李氏手中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五百两!如今薛家全部现银加起来,也不过百余两。
“去请二爷回来。”她强自镇定地说。
“二爷...二爷就在外面,被他们押着呢!”管家低声道。
李氏只觉得天旋地转,勉强扶着桌子站起来,对薛蟠说:“你回房读书,这事娘来处理。”
薛蟠却站起身:“娘,我与您同去。”
母子二人来到前院,只见薛蟠被两个彪形大汉押着,鼻青脸肿,显然已经挨过打。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看见李氏,拱了拱手:“薛大夫人,令弟欠了我们赌场五百两银子,白纸黑字画了押,您看是现在结清,还是我们带他去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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