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您怎么了?”翠儿惊慌的声音由远及近。
沈寒酥勉强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她握住翠儿的手,轻声道:“去请老夫人过来,我有话要说。”
母亲来得很快,不过半月时间,她已苍老了许多,步履蹒跚,需要两个丫鬟搀扶。
“酥儿,你感觉怎么样?”母亲坐在床边,伸手探她的额头,眉头紧锁,“还是这么烫。”
“娘,我想通了。”沈寒酥声音微弱,却异常坚定,“咱们搬出沈府后,不必再去租那处宅子了。”
“那去哪儿?”
“去城西那处小院吧,虽然只有三间房,但足够我们母女和翠儿住了。”
母亲愣住了:“那处院落年久失修,如何住得?”
“修修补补,总能住人。”沈寒酥喘息片刻,继续道,“至于哥哥嫂嫂,他们年轻,自有他们的出路,不必再为我们拖累。”
“可是…”
“娘,爹在世时,咱们家何等风光,可您快乐吗?”沈寒酥直视母亲的眼睛,“您整日操心父亲纳妾,担心家产被夺,何曾有过一日安宁?”
母亲沉默了,眼中泛起泪光。
沈寒酥继续道:“女儿这场病,倒是想明白了。富贵如浮云,强求不得。咱们母女相依为命,粗茶淡饭,但求心安,岂不胜过从前担惊受怕的日子?”
母亲抚摸着她的头发,泪如雨下:“我的儿,你若早这般想,何至于病成这样?”
“现在明白,也不算晚。”沈寒酥微微一笑,这是一个月来,她第一次真心露出笑容。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家福伯慌慌张张地进来:“老夫人,小姐,不好了!大少爷…大少爷他把城南那处铺子也抵押了!”
母亲猛地站起,又颓然坐下:“罢了,随他去吧。”
福伯一愣,没想到老夫人是这个反应。
沈寒酥轻声道:“福伯,这些年来,辛苦你了。下个月我们就要搬去城西小院,你若有好去处,不必跟着我们。”
福伯老泪纵横:“老奴伺候沈家四十年,哪有什么别的好去处。小姐去哪,老奴就去哪!”
沈寒酥心中感动,却摇头道:“城西小院只有三间房,住不下这么多人。我知你忠心,但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我这里有些体己钱,你拿去养老吧。”
她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布袋,递给福伯。这是她最后的一点私房钱,原本是留着应急的。
福伯跪地不起,泣不成声。
打发走福伯后,沈寒酥觉得浑身力气耗尽,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是次日黄昏。朦胧中,她听见大夫对母亲说:“沈小姐这是忧思过度,又染了风寒,本不是什么大病。但若自己无求生之念,再好的药也无用。如今既然肯服药了,好生调养,半月便可痊愈。”
母亲连连道谢。
沈寒酥缓缓睁开眼,轻唤一声:“娘。”
母亲惊喜地回头,握住她的手:“酥儿,你醒了!感觉如何?”
“好多了。”她微笑道,“方才做了一个梦,梦见爹了。他说,他错了,希望我们不要步他的后尘。”
母亲拭泪道:“你爹一辈子要强,临终前才幡然醒悟。若是早十年明白这个道理,何至于此?”
正说着,翠儿端药进来,脸上带着笑意:“小姐,您猜谁来了?是表小姐婉清,特地来看您了!”
沈寒酥一愣。林婉清是她的表妹,家境贫寒,从前常来沈府走动。但自沈家败落,便再未登门。
母亲皱眉道:“她来做什么?莫不是听说咱们还有余财,来打秋风的?”
沈寒酥却道:“请她进来吧。”
林婉清进来时,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衣着朴素,却浆洗得干干净净。她行过礼,轻声道:“听说表姐病了,特意熬了些清粥,望表姐不要嫌弃。”
母亲冷淡道:“难为你有心了。”
沈寒酥却示意她坐下:“多谢你还惦记着我。”
林婉清坐下后,看着沈寒酥憔悴的面容,眼圈微红:“表姐瘦多了。”她顿了顿,继续道,“不瞒表姐,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一向清贫。但若表姐不嫌弃,我愿意接表姐去我家住几日,换换环境,或许对养病有益。”
母亲愣住了,没想到她是这个意思。
沈寒酥也颇感意外:“你家也不宽敞,如何好打扰?”
“表姐从前待我极好,送我衣裳首饰,我都记在心里。”林婉清诚恳道,“如今表姐有难,我虽力薄,但一片真心,还望表姐不要推辞。”
沈寒酥望着表妹真诚的目光,忽然觉得从前那个势利眼的印象,或许是自己偏见所致。人在顺境时,往往分不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唯有落魄时,才能看清人心。
“多谢你好意。”她柔声道,“待我病好些,一定去拜访。”
送走林婉清后,母亲感慨道:“没想到,最后肯来看我们的,竟是她。”
沈寒酥微笑道:“患难见真情。从前围在我们身边的,不过是看中沈家的权势财富;如今肯伸手的,才是真心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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