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说话。”沈李氏淡淡道,“文博为何要当你的首饰?”
吴氏抽抽噎噎地道:“二爷说府上艰难,各房都要出力。可妾身那些首饰值几个钱?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再说,大房、三房怎么不出?偏要咱们二房带头?”
沈文翰听得脸色铁青,喝道:“放肆!府里的大事也是你能议论的?”
吴氏被他一喝,吓得不敢再哭,只小声啜泣着。
沈李氏心中悲凉,这就是沈家的子孙啊!大难临头,不想着同舟共济,却还在计较个人得失。
“你的首饰,你自己收着吧。”她疲惫地摆摆手,“告诉文博,就说是我说的,各房的首饰私产,都不必充公。”
吴氏喜出望外,连磕了几个头,忙不迭地退下了。
沈文翰急道:“母亲,这怎么行?如今府里正是用钱的时候...”
“便是都拿出来,又能撑几日?”沈李氏打断他,“治标不治本罢了。”
她顿了顿,又道:“你去把各房的人都叫来,我有话说。”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荣禧堂里便聚满了人。大房、二房、三房的主子们,以及几个还未出阁的小姐,满满当当地站了一屋子。
沈李氏环视众人,大儿媳王氏低着头,手中紧紧攥着帕子;二儿媳赵氏则一脸不情愿,显然是被人硬拉来的;三儿媳周氏远在边关,只派了个丫鬟代表;孙辈们或站或坐,有的惶恐,有的漠然,有的甚至还在窃窃私语。
这就是沈家的后代啊!沈李氏心中长叹,她强撑着坐直身子,开口道:“今日叫你们来,是要说说咱们沈家的现状。”
底下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她。
“自老太爷去世,已有二十载。这二十年来,沈家表面上风光依旧,实则早已外强中干。”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们可知,如今咱们家欠了多少外债?”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各处的田庄、铺子,十有八九都在亏损;放出去的印子钱,大半收不回来;库里的现银,不足万两;而外欠的债务,却高达三十万两之巨!”
一阵抽气声响起,显然很多人都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三十万两?”二爷沈文博失声道,“怎么会这么多?”
沈李氏冷冷地看着他:“你每年从账上支取的银子就不下万两,那些古玩字画、歌姬美妾,哪一样不是钱堆出来的?”
沈文博张了张嘴,最终低下了头。
“还有你们,”沈李氏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每年做衣裳打首饰,办宴席请戏班,买田置地修园子,哪一样不是大手大脚?可曾有人想过,这些银子从何而来?又可曾有人关心过,家里的进项能否支撑这样的开销?”
堂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我曾以为,沈家基业深厚,便是坐吃也不会山空。”沈李氏的声音有些哽咽,“如今才知,再厚的家底,也经不住这样的挥霍。你们可知道,城南的别院昨日已经卖了,只卖了八千两!”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千层浪。
“卖了?那可是祖父最爱的院子!”大房的长孙沈明轩惊呼道。
“八千两?那不是白白送人吗?”二房的次女沈雨婷也忍不住开口。
“安静!”沈文翰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这些?”
沈李氏疲惫地闭上眼睛,良久才睁开:“今日叫你们来,是要告诉你们,从今往后,各房的月例减半,丫鬟小厮也要裁撤大半。愿意留下的,工钱照发;不愿意的,给足遣散银两,让人家自寻出路。”
此言一出,底下顿时炸开了锅。
“月例减半?那怎么够用?”二儿媳赵氏第一个反对,“我们房上下十几口人,本就捉襟见肘了!”
“就是,”三姨太吴氏小声嘀咕,“方才还说不用我们出首饰,转头就减月例,这不是一样吗?”
沈李氏听着这些议论,心中一片冰凉。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关心的还是自己的那点利益。
“不够用?”她突然提高声音,手中的拐杖重重顿地,“那就学着够用!从今日起,各房自己开火做饭,不必再吃大厨房!衣裳首饰一律不准再添新的!出门不准再摆排场!谁若做不到,就搬出府去自立门户!”
她很少这样疾言厉色,众人都被镇住了,不敢再言语。
“你们以为我是在跟你们商量吗?”沈李氏冷笑,“我是在告诉你们该怎么做!沈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若再不知节俭,不出三年,咱们就得卖这祖宅了!”
一直沉默的大儿媳王氏突然开口:“母亲说得是,媳妇愿意带头裁撤房里的丫鬟,月例减半也绝无怨言。”
沈李氏看着她,心中稍感安慰。王氏虽出身名门,却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这些年来,大房的用度确实是最节制的。
有了王氏带头,其他人虽不情愿,也不敢再反对。
待众人散去后,沈李氏只觉浑身乏力,几乎坐不住。锦屏忙扶她躺下,又端来已经凉透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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