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你看这场雪,”她轻声道,“无论底下是怎样的断壁残垣,它都能将其化作一片洁白。这世间万事,不也应当如此吗?无论过往如何,终究要放下,要重新开始。”
沈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姑娘说的是。只是...这沈家祖宅就这么没了,老奴心里终究不是滋味。”
“宅子没了,但沈家的精神未灭。”青荷转身,目光坚定,“父亲在世时常说,沈家以诗书传家,以忠孝立世。这些,不是一场大火就能烧毁的。”
雪越下越大,远处的山峦、近处的树木都披上了银装。青荷最后看了一眼被白雪覆盖的祖宅废墟,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主仆二人踏雪而行,在身后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走着走着,青荷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忠叔,前日你说在城南发现了一处废弃的土地庙,可还记得具体位置?”
沈忠点点头:“记得,就在南山脚下,虽然破败,但遮风避雪还是可以的。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我在想,这大雪天的,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该如何度过。”青荷望着漫天飞雪,眼中流露出怜悯,“我们虽不富裕,但总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那些真正无家可归的人,怕是难熬过这个冬天了。”
沈忠恍然大悟:“姑娘是想...”
“我想去看看那座土地庙,若能修缮一番,或许可以收容一些流浪之人。”青荷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沈忠犹豫道:“姑娘,咱们自己尚且艰难,哪有余力帮助他人?”
青荷微微一笑:“忠叔,你可记得《道德经》中言:‘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帮助他人,未必就会让自己更加困顿。”
沈忠不再劝阻,他知道,一旦姑娘下定决心,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二人回到城郊的农舍时,已是傍晚。简陋的茅屋在风雪中摇摇欲坠,但比起那些真正无家可归的人,已是天上地下。
青荷推开柴门,屋内寒气逼人,显然比外面好不了多少。沈忠急忙生火,好不容易才让冰冷的屋子有了一丝暖意。
“姑娘先歇着,老奴去熬点粥。”沈忠说着,走向灶台。
青荷却道:“不忙,忠叔,你先坐下,我有话与你说。”
沈忠依言坐下,青荷从破旧的木箱中取出一本泛黄的书册,封面上《沈氏家训》四个字依稀可辨。这是她从火场中唯一抢救出来的东西。
“这是父亲生前亲手所书的家训,”青荷轻轻抚摸着书页,“我一直不明白,为何父亲要在最后一页写下‘洗净铅华归本真’这句话。直到今日,看见那片被白雪覆盖的焦土,我才恍然大悟。”
沈忠困惑地看着她。
青荷继续道:“父亲为官数十载,历经沉浮,最终才明白,所有的荣华富贵都如过眼云烟,唯有内心的平静与自在才是永恒。他写下这句话,是希望沈家后人不要被外物所困,能够认清生命的本质。”
“所以姑娘才拒绝了王侍郎的资助?”沈忠似有所悟。
青荷点头:“接受施舍,固然能暂缓困顿,却会让人产生依赖,迷失本心。自食其力,虽艰辛,却能保持精神的独立。”
屋外,风雪更大了。狂风卷着雪花,拍打在窗纸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屋内的火苗摇曳不定,映得青荷的脸庞明暗交错。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沈忠警惕地起身:“这么晚了,会是谁?”
青荷示意他开门。门开处,一个满身是雪的老妇人踉跄着跌进门来,怀中还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
“救...救命...”老妇人气息微弱,几乎冻僵。
青荷急忙上前搀扶,和沈忠一起将老妇人扶到火堆旁。那孩子约莫三四岁,小脸冻得发紫,已经失去了知觉。
“快,把咱们那床厚被子拿来!”青荷吩咐道,同时解开孩子的衣物,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
沈忠犹豫道:“姑娘,那床被子是您...”
“快去!”青荷的语气不容置疑。
沈忠只得从箱底取出那床他们唯一厚实的棉被,裹在孩子身上。青荷又让沈忠热了粥,一勺一勺地喂给老妇人。
良久,老妇人才缓过气来,泣不成声地道谢:“多谢恩人救命之恩...老身和孙子...无家可归,若不是恩人收留,怕是今晚就要冻死在街头了...”
青温声问道:“老人家从哪里来?为何流落至此?”
老妇人抹着眼泪道:“老身本是城西李家的奶娘,李家前些日子获罪抄家,老身带着小少爷逃了出来...无处可去,只能在街头流浪...”
青荷心中一震。李家,那是与沈家齐名的世家大族,没想到也落得如此下场。
“这孩子是李家的小少爷?”青荷看着怀中渐渐回暖的孩子,轻声问道。
老妇人点头,又摇头:“如今还有什么少爷不少爷的...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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