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城守住了,但胜利的喜悦如同初春的薄冰,脆弱而短暂,很快就被战后沉重的现实所取代。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久久不散,混合着血腥和烧焦的气息,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战斗的惨烈。城头上,破损的垛口像老人残缺的牙齿,暗红色的血迹渗透进砖石的缝隙,凝固成一片片刺目的斑驳。
林默涵:沉重的执旗者
林默涵独自一人,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再次登上了东门的城楼。他没有带任何随从,只想在这片寂静中,直面自己的内心和这场由他主导的“胜利”。
寒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带来刺骨的凉意。他扶着冰冷的、还带着昨夜战斗余温的垛口,俯瞰着城外那片狼藉的战场。官军的尸体已经被初步清理,堆叠起来准备焚烧,但大片大片被鲜血浸透、呈现出诡异暗红色的土地,以及散落各处的残破兵器和旗帜,依旧触目惊心。
他的指尖划过垛口上一处新鲜的箭痕,木刺扎入指腹,带来细微的刺痛。这真实的痛感,反而让他从那种掌控“神迹”、挥斥方遒的虚幻感中稍稍挣脱出来。他是生物学博士,深知生命的构造何其精妙复杂;他也是计算机博士,习惯用逻辑和代码构建有序的世界。但昨夜那“雷吼”齐鸣、血肉横飞的场景,是对他所有认知的一种粗暴践踏。
“我带来的,究竟是希望,还是更有效率的毁灭?”他低声自问,声音消散在风里。袖中,那枚一直随身携带、用于“魔术”表演的特制硬币,被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冰凉的金属质感也无法平息内心的波澜。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更不能流露出丝毫犹豫。他是这支队伍的旗帜,是所有人的主心骨。这份清醒的痛苦和巨大的责任感,如同最沉重的冠冕,牢牢箍在他的头上,让他必须比任何人都要冷静,都要坚韧。
顾晓婷:铁血与柔情的平衡
与林默涵的内省不同,顾晓婷几乎是一刻未停。天刚蒙蒙亮,她已经出现在伤兵营。
这里的气氛压抑而痛苦,呻吟声、呓语声、以及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浓烈的血腥味和草药味混合,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作呕的气味。顾晓婷面不改色,她先是仔细查看了重伤员的状况,甚至亲手为一个腹部重伤的年轻士兵紧了紧绷带,动作熟练得不像一位生物学博士,更像一位久经沙场的战地护士。
“夫人……”那士兵意识模糊,喃喃道。
“别说话,保存体力。”顾晓婷的声音依旧清冷,但手下动作却异常轻柔,“你会没事的。”
当她走到另一个被“雷吼”误伤(发射角度略有偏差)的义军士兵床边时,看到那士兵脸上嵌着的几颗细小铁砂和惊恐未定的眼神,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仔细询问了军医处理情况,并叮嘱要用她特制的“消毒水”反复清洗伤口。
离开伤兵营,她立刻召集了“清风”组织的几个头目。在一间僻静的厢房里,她听着汇报,眼神锐利如刀。
“……城内几家粮商,昨夜试图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已被控制。”
“有几个原县衙的胥吏,暗中散播谣言,说圣公的‘雷法’会耗尽青溪地气,引来天谴……”
“抓到两个形迹可疑的外来货郎,疑似童贯细作,正在加紧审讯。”
顾晓婷听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每一声都让下属的心跳加快几分。
“囤积粮商,查没家产,首犯当众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散播谣言的胥吏,割去舌头,悬挂市口三日。”
“细作,撬开他们的嘴,我要知道童贯主力最新的动向和他们对火药的了解程度。”
她的命令简洁、冷酷,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充分展现了她“说一不二”的御姐作风和乱世用重典的铁腕。只有当她回到临时居所,看到桌上一碗已经凉透、显然是林默涵吩咐人送来的小米粥时,那冰封般的眼神才微微融化,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意。她端起碗,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将冷粥喝完,仿佛在汲取某种支撑下去的力量。
苏羽:狂热后的阴影
苏羽一头扎进了隐蔽山坳里的火药工坊,几乎与外界隔绝。成功带来的巨大兴奋感消退后,一种更深层次的不安攫住了他。他反复检查着每一具“雷吼”发射管,测量着内壁的磨损,计算着下一次发射可能的风险。
“这里,膛…膛线几乎磨平了,再…再用一次可能就…就会炸膛……”
“火…火药颗粒还是不够均匀,燃…燃烧速率不稳定……”
“要是能解决闭锁问题,后…后装填,射速能…能快一倍……”
他自言自语,时而亢奋,时而沮丧,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偏执的光芒。当助手不小心将一勺火药洒在地上时,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结巴着厉声呵斥:“小…小心!你想把…把我们都炸上天吗?!”那惊恐而严厉的样子,与平日里那个沉迷技术的结巴青年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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