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岔口那场的袭击,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指挥部里,那盏裂了缝的马灯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压抑,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将我和傅水恒映在墙上的影子拉扯得忽长忽短,形同鬼魅。
我反复翻阅着小组提交的详细报告,每一个细节都像针一样刺痛着我的神经。反应太快,太准了。我盯着桌上那份墨迹未干的报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就像是...等着我们往里钻。每一个火力点都布置得恰到好处,每一个报警装置都安装在最关键的位置。这绝不是普通的鬼子部队能做到的。
傅水恒靠在墙角的阴影里,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但我知道他没有。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微微绷紧,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过度消耗系统积分的后遗症尚未完全消退,他的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透明,唯有眉心拧成的那个字,透露出他正在进行的深度思考。
不是巧合。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我们之前的行动模式,被摸透了。地雷战阻断了他们的大规模推进,麻雀战让他们损失折将,他们吃了亏,就换了打法。现在,他们想用最小的代价,拔掉我们最锋利的爪子。
,指的就是。这支持战小组在麻雀战中取得的辉煌战果,显然已经引起了鬼子的高度重视和深深忌惮。仅仅三天时间,就取得了击毙敌军官兵47人、摧毁物资堆放点3处、缴获重要文件2份的惊人战绩,为我们的系统带来了近800积分的宝贵收入。这样的战果,足以让任何对手感到胆寒。
影狐我追问。那支代号,被系统标注为最高威胁的神秘特种分队,在鹰嘴岩遭受重创后便销声匿迹,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是否真的失去了威胁。根据系统提供的情报,这支部队擅长渗透、侦察和特种作战,正是最危险的对手。
很大可能。傅水恒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没有了往日运算数据时的幽蓝光芒,只剩下深潭般的沉静,或者,是他们启用了新的、更隐蔽的特务网络。鬼子在咱们根据地安插眼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次的反常,说明他们已经建立了一套相当完善的情报收集和分析体系。
他撑着身子坐直了一些,目光投向桌上那张布满标记的地图:他们在试图捕捉的行动规律,设下陷阱。三岔口只是第一次试探。如果我们不及时应对,下一次,可能就会真的撞上铁板,付出鲜血的代价。
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椎爬上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被一个或者一群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时刻盯着,这种感觉比面对千军万马更让人窒息。我想起了前几天二组在执行任务时遭遇的意外伏击,若不是队员们反应迅速,恐怕就要出现伤亡了。
必须把他们揪出来!我语气斩钉截铁,否则,束手束脚,麻雀战打不下去,积分别想再赚,我们好不容易扳回来的一点主动权,立刻就会丧失殆尽!更重要的是,如果让敌人继续这样摸清我们的底细,整个王家峪根据地都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傅水恒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锐利得像刚刚磨好的刀锋:所以,这一次,就叫将计就计,反杀特务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乎在通过那无形的系统进行更深层次的推演。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划动着,那是他在进行复杂计算时的习惯动作。
他们想摸我们的规律,我们就给他们规律。他们想设陷阱,我们就钻进他们的陷阱,然后...把设陷阱的人,一起埋进去。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系统刚刚完成了一次升级,现在可以更精确地捕捉到敌方无线电信号的特征。这是我们反制的关键。
......
计划在极度保密的状态下制定。
参与的人,只有我、傅水恒,以及小组的组长和另外两名绝对可靠的核心队员。指挥部被暂时清空,门口由傅水恒亲自挑选的哨兵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我们甚至设置了双重岗哨,并在周围布下了简易的警报装置,确保万无一失。
马灯的玻璃罩被擦得亮了些,光线集中在桌面的地图上。傅水恒的手指在地图上缓慢移动,最终停留在了一个叫做野狼峪的地方。
这里,他的指尖点着那个位于两条山溪交汇处的狭窄谷地,地形复杂,植被茂密,便于隐蔽,也便于设伏。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一条猎户踩出来的小道,可以迂回到鬼子设在黑风峪外侧的一个物资中转站侧后方。这个中转站,储存着他们前线急需的一部分弹药和药品。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一个看似极具价值的目标,一条看似隐蔽的接近路线——这简直是量身定做的完美猎杀场!也是敌人绝不会放过的、设伏的绝佳地点!
我们要故意泄露这个绝佳机会我低声问。
不是故意泄露,是地让他们发现。傅水恒纠正道,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山魈,你们小组从明天开始,分批次、以极其隐蔽的方式,对野狼峪及其周边区域进行侦察。记住,不是真去摸情况,而是要做出认真侦察的样子。留下一些微不足道、但足够让内行发现的痕迹——比如,某个观察点上被轻微折断的灌木枝,某块岩石后面留下的半个模糊脚印,甚至...不小心遗落一颗我们特有的、磨制过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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