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场景,堪称混乱和滑稽。许多来自黄土高坡、从未下过水的战士,看着荡漾的湖水,腿肚子就发软。被班长、连长硬赶着下到齐腰深的水里,顿时手脚僵硬,扑腾几下就呛了水,狼狈地爬回岸上咳嗽不止。更有甚者,抱着木头棍子死活不肯松手,引得岸上的战友们哄堂大笑。
“笑什么笑!”傅水恒亲自来到练兵场,脱掉外衣,只穿着一条短裤,露出精壮的身躯和累累伤疤,他走到水边,对着那些畏缩不前的战士吼道:“老子也是山西山里长大的,以前也是旱鸭子!怕水?水比国民党反动派的机枪还可怕吗?都给老子下来!今天学不会浮水,就别想吃饭!”
说完,他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虽然动作谈不上标准,但确实能游上一段。师长以身作则,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干部、党员们带头下水,战士们也纷纷咬着牙,克服内心的恐惧,再次踏入冰凉的水中。
陈世根也没有闲着。他组织师里少数几个来自水乡或者有过游泳经验的干部战士,担任临时教员,从最基础的憋气、漂浮、划水动作教起。他将部队分成若干批次,轮流进行水上训练。内容包括:武装泅渡(携带步枪、子弹带游泳)、水上射击、船只操控、抗晕船训练、简易渡河器材制作(扎竹筏、木排)、甚至还有在摇晃的小船上保持平衡和进行战术动作。
湖泊岸边,白天人声鼎沸,口号声、教练声、扑腾水声响成一片。晚上,则燃起堆堆篝火,战士们围着火堆烘烤湿透的军装,交流着白天学游泳的心得,或者听那些南方籍的战士讲述水网地带作战的注意事项。
过程是艰苦的,代价也是有的。有战士因为抽筋或体力不支而溺水,经过抢救大部分脱险,但也有极少数不幸牺牲。他们的名字,被郑重地记录在师部的花名册上,旁边注明了“水上练兵殉职”。他们的牺牲,更加坚定了活着的战友们征服水域的决心。
除了体能和技能的训练,陈世根更注重组织各级指挥员进行水网地带战术推演。他们在沙盘和地图上,研究如何利用河汊港汉进行机动、隐蔽和迂回,如何选择渡河点,如何组织火力掩护渡河,如何防御敌人的舰艇……他将北方平原的运动战、攻坚战思维,与水网地带的特点相结合,摸索新的战术规律。
傅必元则开展了强有力的思想动员工作,提出了“变陆军为水军,变怕水为治水”、“长江虽宽,挡不住英雄汉”等口号,树立水上训练标兵,开展各团、营之间的竞赛活动,营造出“人人争当浪里白条”的积极氛围。
随着时间的推移,奇迹渐渐发生了。那些原本见了水就发怵的“旱鸭子”,渐渐能在水里扑腾几下子了,继而能游上十几米、几十米,最后甚至能背负武器装备进行短距离武装泅渡。战士们学会了如何辨别水流方向,如何利用简易器材渡河,如何在颠簸的船上保持稳定并瞄准射击。工兵营搜集、制作和操弄各种船只、木排的能力也大大增强。
更重要的是,部队对水的恐惧感逐渐被一种征服感和自信心所取代。战士们黝黑的皮肤,在南方炽热的阳光下和水波的浸润下,变得更加油亮,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在水乡环境中特有的机警与适应。
休整和水上练兵持续了将近二十天。当部队再次开拔时,虽然面前依然河网密布,但队伍的气氛已然不同。遇到不太宽的河流,战士们不再等待工兵架桥,而是有条不紊地组织泅渡或利用临时制作的筏子渡河。行军速度明显加快,非战斗减员也得到了有效控制。
这一天,部队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长江北岸的一处重要集结地域。站在高高的江堤上,陈世根、傅水恒、傅必元以及先头部队的指战员们,第一次亲眼看到了那条横贯中国东西、被誉为天堑的浩荡大江。
时值春末夏初,江水上涨,江面开阔,一眼望不到对岸。浑浊的江水裹挟着泥沙,奔腾向东,发出低沉的轰鸣。对岸的景物在氤氲的水汽中显得模糊不清,但隐约可见敌军构筑的碉堡、工事和飘扬的青天白日旗。几艘国民党海军的小型舰艇,像水上的幽灵,在江心游弋。
江风浩荡,吹动着每个人的衣角和头发,也带来了江水特有的腥湿气息。
傅水恒双手叉腰,凝视着江面,良久,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娘的,这就是长江!果然名不虚传!够宽!够气势!”
傅必元扶了扶眼镜,语气深沉:“千百年来,这道天堑阻挡了多少南来北往的脚步,又见证了多少英雄豪杰的折戟沉沙?今天,历史的重担落在了我们肩上。”
陈世根没有说话,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仔细地观察着江流的缓急、岸边的地形、可能选择的登陆场,以及对面敌军的防御配置。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着渡江作战可能面临的各种战术难题。
身后,是历经南下千里转战、克服水土不服、经过艰苦水上练兵而愈发精悍的数万雄师。眼前,是波涛汹涌、防线森严的长江天险。
陈世根深吸一口带着江水气息的空气,缓缓吐出,胸中涌起一股豪情,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责任。他转过身,对傅水恒和傅必元,也是对身后所有的指战员,沉声说道:
“长江虽险,但我们已经饮马江边!接下来,就是要突破这天险!让全中国都看到,我们第四野战军,不仅能纵横华北,更能席卷江南!”
江风将他的话语传开,与长江的波涛声混合在一起,仿佛吹响了总攻的前奏。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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