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法善又转向李木匠,指着巷子南口:“李大哥,你家南边不是有片空地吗?就是以前老张家放柴火的地方,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你把刨花挪到那里去,离你家作坊近,往南刮风时,木屑还能顺着墙根吹走,不往张大哥家院里飘。再说了,那地方日照足,刨花干得快,攒多了正好当柴烧,省得买木炭,多好?”
李木匠也盘算了一下,那片空地确实闲着,离自己的木工房不过十来步,挪刨花费不了多少事,还能落个清净。他看了眼张屠户,见对方脸上的横肉也舒展开了,便也松了口:“成,我这就叫徒弟们挪!正好今儿没活,挪完了还能收拾收拾院子。”
两人本就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积了点怨气没处撒。经叶法善这么一点拨,像被捅破的窗户纸,心里的疙瘩顿时散了。张屠户把剔骨刀别回腰间,主动上前拍了拍李木匠的肩膀:“对不住啊老李,前儿我说话冲了点,你别往心里去。”李木匠也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说:“嗨,我也有不对,不该把刨花堆那么满。”
叶法善见状,从行囊里取出两张黄符纸。这符是他昨夜画的,没什么复杂的咒文,只是用朱砂勾了个简单的“和”字,旁边画了两只交握的手,符尾还沾了点艾草灰,取“和气生财”的意思。“这是‘和睦符’,”他笑着递过去,“虽不是什么厉害法术,却能安人心。你们各贴一张在门上,图个邻里和睦,往后互相帮衬着点——他杀猪缺个帮手时,你去搭把手;你做木工少个钉子时,他去给你找,日子才能更顺不是?”
张屠户接过符,粗粝的手指摸了摸上面的朱砂,嘿嘿笑道:“还是道长想得周到!我这就贴门上,保证不歪!”李木匠也小心地把符折好揣进怀里,转身就招呼徒弟们搬刨花,“快!把那堆大的先挪过去,小心点,别碰着张大哥家的肉案子!”
围观的村民见纠纷解决了,都笑着散开了,嘴里还念叨着“叶道长这法子真妙”“可不是嘛,既没偏谁,又都方便了”。巷口的老槐树下,刚才起哄的那几个老汉还在嘀咕:“这就是本事啊,三言两语就把事平了,比里正调解强多了。”
过了几日,叶法善去镇东采买朱砂,特意绕到那条巷子看了看。果然,张屠户家门前铺了条半尺宽的青石板沟,沟里干干净净,血水顺着沟悄无声息地流向西头的排水沟,门口空出的地方摆了张新做的肉案子,案子上的猪肉码得整整齐齐,看着就清爽;李木匠家的刨花也挪到了南边空地,堆成个方方正正的小山,上面还盖了层油布防雨雪,墙角的水渍处填了新土,墙皮也重新抹了泥,看着顺眼多了。
更让人意外的是,张屠户和李木匠竟坐在张屠户家的门槛上喝酒,面前摆着盘卤猪耳、一碟花生米,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正欢,有说有笑的,哪里还有半分吵架的样子。张屠户给李木匠倒酒时,还笑着说:“你那新打的桌子真不错,我婆娘说,等过阵子请你给我家也打一张。”李木匠也不推辞:“没问题,保证结实!不过你得给我留两斤好五花肉,我家小子就爱吃你家的红烧肉。”
“叶道长!”张屠户眼尖,一眼就看见站在巷口的叶法善,连忙站起身招呼,“快进来喝两杯!这是我新酿的米酒,尝尝!”
李木匠也跟着站起来,手里还举着个酒杯:“多亏了道长那日调解,我们才想明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哪能真翻脸呢?远亲不如近邻,这话一点不假。”
叶法善笑着摆手:“你们能和好,比什么都强。”他看着两人脸上的笑容,忽然想起玄阳子常说的“道在日用”。以前总以为“道”是高深的星象、玄妙的符术,此刻才明白,道法不止于画符踏罡的神通,更在这调和人心、化解矛盾的智慧里。就像这邻里纠纷,无需强硬手段,不必搬弄是非,只需找到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点,便能化干戈为玉帛,这何尝不是一种“道法自然”?
离开时,叶法善回头望了一眼,两家门上的“和睦符”都贴得端端正正,阳光照在符纸上,朱砂的“和”字仿佛活了过来,在风里微微晃动,散发出淡淡的暖意。他知道,真正起作用的不是符纸,是那份愿意各退一步的心意,是邻里间本该有的体谅与包容。而他这个修道之人,不过是在恰当的时候,帮他们捅破了那层隔阂的窗户纸而已。
秋风穿过窄巷,带着刨花的松香与猪肉的醇香,混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平和。叶法善提着朱砂,脚步轻快地往道馆走,心里忽然亮堂起来——原来修行不必总往高处求,能把脚下的路走得踏实,能让身边的人过得和睦,便是最好的“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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