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星树的沙枣核星在光溪里漂了整三年,春分时节突然齐齐裂开,核仁化作无数颗细碎的星子,顺着光溪往“同心座”飞,在星群里织成道环形的光带,像给宇宙系了条缀满暖痕的腰带。光带的光晕往下淌,落在青阳镇的暖脉树、续脉苗、漫星树上,在三树之间映出个巨大的“同”字,字的笔画里缠着各地的暖痕丝——极北的冰纹丝泛着蓝,西陲的沙枣丝带着金,东海的贝壳丝闪着银,最后都在“同”字的中心融成片温润的白,像把天下的暖,都煮成了锅不分你我的甜粥。
三十六岁的阿恒站在“同”字纹旁,看着十二岁的儿子正踮脚往漫星树的枝桠上挂星灯。孩子手里的灯是用极北冰盏改的,里面燃着西陲沙枣油,灯壁上贴着东海贝壳磨的纸,纸上画着三棵树的影子,在光里晃成团,像把远方的暖都揉进了盏灯里。
“爹,你看这灯能照到星带吗?”儿子回头喊,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里面贴身的暖脉牌,是阿恒用续脉苗的新枝刻的,牌上的“同”字缠着光带的丝,在阳光下泛着淡紫,“太爷爷说过,灯亮得够久,天上的人就知道我们在想他们。”
阿恒走过去,帮儿子把星灯挂稳。指尖触到冰盏的凉意,却立刻被沙枣油的暖化了,像极北的冷与西陲的暖,在他掌心完成了场温柔的相拥。他突然想起自己十二岁那年,脉星也是这样帮他挂灯笼果,老人的手粗糙却暖和,说“暖就是让冷的地方热起来,让远的地方近起来”。原来所谓岁月,就是把当年听的道理,在某个瞬间突然嚼出味,再把这味变成给孩子的支撑,让他们举着灯时,永远知道光要往哪里照。
“能的,”阿恒指着天上的环形光带,那里的星子正随着灯影闪烁,“你看星带在眨眼睛呢,是太爷爷们在说‘看见了’。”儿子咯咯地笑,突然摘下暖脉牌塞进灯里:“那我把这个也寄给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脉还连着。”
那天夜里,环形光带突然发亮,暖脉树、续脉苗、漫星树的光纹同时流动,在地上汇成条发光的河,河里漂着无数个重叠的手影——有林默握剑的手,指节间缠着光带的丝;有苏沐雪拈花的手,指尖沾着漫星树的粉;有脉星系红绳的手,掌心托着续脉苗的芽;最后都融进阿恒帮儿子挂灯的手,像所有的力量,都在这双手里找到了新的出口。
阿安端来盆热水,放在漫星树下。水里泡着归心花的瓣,是她从脉星常坐的石头缝里采的,花瓣在水里慢慢舒展,把水染成了淡金。“娘说这水擦手能安神,”她的声音带着中年的沉,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她走前总说,夜里看见光带亮,就知道天下的暖都在往一块儿聚。”阿恒伸手进水里,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往心里淌,像把妻子的温柔、母亲的牵挂、苏沐雪的清灵,都融成了掌心的温。
清明那天,“同”字纹的周围突然冒出圈小小的泉眼,泉眼里涌出来的水带着淡淡的甜,喝一口,能尝出桃花蜜的香、沙枣核的醇、冰纹石的清,像把各地的暖味,都酿成了能润喉的泉。泉水顺着“同”字的笔画往三树流,在树根处汇成个小小的湖,湖里的倒影里,环形光带与地上的“同”字重合,像天地在说,天上的星与地上的暖,本就是同一份光。
来祭祖的人群里,有个推着独轮车的老妪,是当年那位瞎眼老妪的五世孙媳。车斗里装着个陶罐,里面盛着从离火涧取的土,土上的暖痕在泉光里泛着红,像林默的玄黄炎还在燃烧。“我太奶奶说,”老妪用布擦着陶罐,声音颤得像风中的叶,“当年她摸着战船残板时,就盼着有天能看见天下的暖像一家人似的。”
阿恒把陶罐里的土撒在“同”字纹的中心,土粒刚触到泉水,整个湖突然亮了起来,湖里的倒影开始流动——倒影里的极北冰原上,漫宇花开成了海;西陲戈壁里,沙枣林围着暖脉苗;东海礁石上,贝壳灯与星船共舞;最后都融进青阳镇的三树,像把天下的风景,都搬进了这湖倒影里,变成了“我们的家”。
老妪看着这幕,突然从怀里掏出块布帕,里面包着截战船残板的碎片,是她太奶奶传下来的,此刻在湖光里,与林默剑穗的影、苏沐雪藤萝的纹都缠在了一起,在水面上织成个小小的“家”字,像迟到了五百年的团圆,终于在水里落了脚。
入夏后,泉眼周围长出了片新的草,草叶的两面分别写着“天”与“地”,风过时,草叶翻转,“天”与“地”就拼成了“人”,像天地在悄悄说,暖脉同天的秘密,从来都在人的心里。孩子们叫它“同天草”,总爱在这里玩“牵脉”的游戏——一个孩子扯着草叶往暖脉树跑,另一个孩子往漫星树跑,草叶被拉得笔直,却始终不断,像根看不见的脉,把天与地、你与我都连在了一起。
阿安的女儿已经十八岁了,正带着姑娘们在同天草旁绣“天下同暖图”。绣到极北与西陲的交界时,线突然不够了,她随手摘下续脉苗的光丝接上,光丝竟与绣线融成了一体,在布上织出条发光的纹,把冰原与戈壁连在了一起,像把不同的暖,都缝成了不可分割的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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