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楼二楼雅间听雨轩内,一场暗流涌动的交锋正在上演。
雕花窗棂半开,将午后的阳光切割成细碎的金箔洒落在红木圆桌上。楼下街市的喧嚣声与酒楼跑堂穿透力十足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却都被雅间厚重的门帘过滤得模糊不清。空气中飘荡着复杂的气味:红烧蹄髈的浓郁酱香、清蒸鲥鱼的鲜美、名贵沉香燃烧时散发的甜腻,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属于商贾特有的铜臭味——那是常年与银钱打交道的人身上特有的气息。
张掌柜——一个脑门油光发亮得能当铜镜使、肚腩圆润得能顶得上孕妇的中年男子,正慢条斯理地用青花瓷盖碗撇着茶沫。他那双绿豆大小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在陆子铭、王婶和始终低着头的阿璃身上来回扫视,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活像只盯上肥鸡的黄鼠狼。
哎呀呀,这不是陆小兄弟和王婶子嘛!张掌柜拖着长腔,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却让人听着浑身起鸡皮疙瘩,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把您二位贵人吹到我这儿来了?他的目光在阿璃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落在她紧紧攥着袖口的手上——那里隐约可见一个小巧的算盘轮廓,还带着这么位...嗯...标致的小娘子?
陆子铭肋下夹着那本油腻得能炒菜的账本,硬邦邦的边角正好抵在伤处,带来一阵阵钝痛。这疼痛反倒成了他此刻最好的提神剂,让他的眼神更加锐利如刀。他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却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温度:张掌柜说笑了。我们这小本经营,不过是来讨点旧账罢了。说着朝王婶使了个眼色。
王婶立刻会意,挺起她那能顶破门板的腰板,的一声将那本油光锃亮、厚得能当砖头使的《王记历年赖账记仇簿》拍在桌上。这一掌力道之大,震得茶碗里的水面都荡起了涟漪。
张掌柜!乙酉年腊月十五,您亲自从我们济...咳咳,王婶差点说漏嘴,赶紧改口,从我们铺子顺走的二两老山参,纹银五两,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她粗短的手指精准地戳在账簿某页——那里除了欠款记录,还赫然写着:特征:蒜头鼻能插葱,左眉断半像被狗啃,说话时金扳指转得人眼晕。
张掌柜下意识地捻着右手拇指上那个足有鸽子蛋大小的金扳指,绿豆眼瞥了下账簿,皮笑肉不笑地说:哦?有这档子事?年头太久,记不清咯。他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慢悠悠地补充道:王婶啊,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区区几两银子的小事,何必...
小事?陆子铭突然打断,声音不轻不重,却像把冰锥子直插人心,本金五两,利滚利,按九出十三归,三个月零七天...他微微侧身,肋下的账本被牵动,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阿璃,给张掌柜报个数。
雅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阿璃,仿佛要在她身上烧出几个洞来。阿璃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注惊扰的幼鹿。她茫然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得像个提线木偶,仿佛眼前这场争执与她毫无关系。
然而下一秒,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她那原本虚虚缩在袖中的右手,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着,极其自然地滑了出来,精准地落在袖中算盘的档位上。
嗒...嗒嗒...嗒嗒嗒...
清脆悦耳的算珠碰撞声骤然在雅间内响起!这声音干净利落,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又像是雨打芭蕉般富有韵律。阿璃的手指苍白纤细,甚至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但拨动算珠的动作却行云流水、精准无误,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最诡异的是,她的眼神依旧茫然地落在虚空某处,仿佛那双拨珠的手和那双空洞的眼睛分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算珠在她指尖跳跃、碰撞、进位、归位,奏响一曲令人心醉的数学乐章。
张掌柜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了,捻扳指的动作也戛然而止。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双在袖中飞快舞动的手,又看看阿璃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绿豆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这算什么?装神弄鬼?还是什么新式骗局?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算珠声戛然而止。阿璃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一个清晰、平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数字从她口中吐出:七两九钱三分。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闷雷炸在张掌柜耳边。
七...七两多?!张掌柜失声惊叫,绿豆眼瞪得差点掉出眼眶,胡说八道!怎么可能这么多!利息哪有这样算的!你们这是放印子钱呢?
怎么不能?王婶立刻双手叉腰,唾沫星子喷得能浇花,九出十三归!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我们阿璃姑娘的算盘珠子就是最好的证人!她猛地凑近张掌柜,鼻尖几乎要戳到对方油亮的脑门上,想赖账?看看我这宝贝账簿上怎么记你的!铁公鸡张二...张掌柜,断眉、蒜头鼻、金扳指!一个铜板都别想少!
张掌柜的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紫,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地站起来,带倒了身后的红木椅子,发出一声巨响。欺人太甚!他气急败坏地指着阿璃,什么破算盘!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讹诈!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阿璃鼻尖,这丫头眼神都不对,怕不是个傻子!她算的能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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