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的晨省,散得异常迅速。
各宫主位顶着各异的神色,揣着满腹翻江倒海的心思,近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方才还人声嘈杂的正殿,便只剩下凤位上的皇后,与伏在殿中央的那一抹秋香色身影。
空旷,让殿内的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人身上。
“沙……沙……”
那轻微的刮擦声又响了起来。
皇后指尖上华丽的赤金护甲,不紧不慢地刮蹭着茶盏的釉面。
这动作毫无目的,像是在消磨时间。
也像在消磨跪在地上那个人的心神。
玉笙依旧伏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冰冷坚硬的金砖,纹丝不动。
她能感觉到,一道视线从凤位上投来,正在她的脊背上缓缓移动,审视,掂量,像是在估算一件货物的价值。
“剪秋,你们都下去吧。”
皇后终于开了口,声音平淡无波。
“是。”
剪秋领着殿内所有宫人,脚步轻巧地退了出去。
沉重的殿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刚刚破晓的天光。
殿内,只剩下皇后与玉笙两人。
刮擦茶盏的声音,停了。
玉笙的呼吸也随之停滞。
皇后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响起,听不出情绪,却让玉笙的后心猛地一紧。
“你手里,捏着他们什么把柄?”
这一问,直接、锐利,不留任何迂回的余地。
玉笙的身体剧烈一颤,猛地抬起头来。
她为这场会面精心准备的所有说辞、所有试探,在这一刻都成了不堪一击的笑话。
她脸上的震惊再也无法掩饰。
皇后看着她那副神情,凤眸里漾开的笑意没有半分暖意。
“你以为,本宫为何独独留下你?”
一句话,让玉笙四肢百骸都窜起一股凉气。
是啊。
她那点自作聪明,在执掌中宫的皇后面前,简直透明得可笑。
从她踏入景仁宫的那一刻起,不,或许从胡期恒倒台的消息传出的那一刻起,皇后就已经算到了她会来。
更算到了她会带来什么。
巨大的惊惧过后,是全然的决绝。
玉笙迅速收敛了所有表情,重新深深地垂下头。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颤抖,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孤勇。
“回娘娘的话,臣妾……知晓胡期恒府里的账册。”
“说。”
“那本账册,”玉笙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吐字异常清晰,“藏在胡期恒书房,那座紫檀木雕松鹤延年屏风的夹层里。”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竭力回忆,生怕错漏任何一个细节。
“从正面数,第三块松鳞之下,有一个黄豆大小的铜制暗扣。”
“按下去,夹层便会弹开。”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神像。
玉笙知道,这还不够。
她必须证明这份情报的价值,以及她自己的价值。
“胡期恒自以为臣妾是他养在后宅的一个玩物,听不懂朝堂风云。”
她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深埋的怨与恨,真实到让人皮肤发麻。
“他常在书房召我弹唱,与人议事也从不避讳。他一边听着靡靡之音,一边与那些人商议着掉脑袋的勾当,觉得那是一种掌控一切的乐趣。”
“他不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见的每一个人,臣妾都死死记在了心里。”
“因为臣妾知道,只有这些,才能让臣妾有朝一日,真正地活下去。”
“好。”
皇后终于吐出了这个字。
她放下茶盏,站起身,亲自走下凤座。
一步,一步,来到玉笙面前。
明黄色的凤袍裙摆,停在了玉笙的眼前。
“你很好。”
皇后伸出手,用那戴着华丽护甲的指尖,抬起了玉笙的下巴。
那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禁锢。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玉笙顺从地抬起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要落不落,那份劫后余生的惊惧与感激,被她演绎得天衣无缝。
“懂得为自己找出路,才是聪明人。”
“在这宫里,也只有聪明人才能活得长久。”
皇后松开手,接过剪秋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方才触碰过玉笙下巴的护甲。
那动作,像是在擦拭一件沾了灰的珍宝,仔细而疏离。
她转身走回凤位,重新坐下,那份俯瞰后宫的端庄与威仪,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玉笙重重叩首,额头再次贴上冰凉的金砖。
“谢皇后娘娘恩典!臣妾愿为娘娘牛马,万死不辞!”
“牛马就不必了。”
皇后淡淡地道,“你只要安分守己,做好你玉答应的本分,就是对本宫最大的忠心。”
她看向一旁的剪秋,神色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剪秋。”
“奴婢在。”
皇后的声音压低了些许,话音里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冷意。
“传话给乌雅家,就说本宫库里缺了一件要紧的东西,让他的人,即刻去胡大人府上‘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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