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也还未歇下。
听闻襄嫔深夜求见,她唇角那抹标准的笑意没有半分改变,只让剪秋亲自将人迎了进来。
“妹妹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皇后端坐主位,手里慢悠悠捻着一串蜜蜡佛珠,眼神温和得像一位慈爱的长姐。
曹琴默快走几步,不等宫人搀扶,便直直跪了下去,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礼。
“深夜叨扰娘娘凤驾,是臣妾的死罪。”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恰到好处。
“只是……臣妾刚从翊坤宫回来,心里实在是怕得厉害,不敢不来向娘娘回禀。”
她没有说自己请了太医,反而先将年世兰的惨状描绘得淋漓尽致,重点全落在那个女人的“疯”与“惨”上。
“……年答应她,她像是魔怔了,额头磕在青石板上,血肉模糊,嘴里翻来覆去就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曹琴默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惧,仿佛真的被吓破了胆。
“她念的是莞嫔。”
皇后捻动佛珠的手,停住了。
殿内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曹琴默像是被这股寒意冻住,肩膀微微一缩,才继续用发颤的声音说:
“臣妾……臣妾想着,年答应毕竟曾是臣妾的旧主,如今她家门遭此大难,神思不清,若是真在宫里出了什么事,外头的人不懂内情,怕是会非议皇上刻薄,非议娘娘您……治下不严。”
“臣妾斗胆,自作主张,让奴才去太医院请了张院判,先稳住了她的伤势……还请娘娘恕臣妾僭越之罪!”
说完,她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伏地不起。
这番话,如同一把磨得锋利的刀,精准地递到了皇后手中。
她没有表功,句句都是请罪。
她没有提慧嫔,字字都在暗示年答应这头疯兽的新目标是莞嫔。
她将“保下年答应”这个烫手山芋,变成了“为君分忧、为后分劳”的功劳,稳稳地捧到了皇后面前。
这个曹琴默,不是聪明。
是淬了火,成了精。
“快起来。”
皇后终于再次开口,亲自走下台阶,将曹琴默扶了起来,那双保养得宜的手,握着曹琴默的手腕,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
“你做得很好。”
皇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那抹熟悉的、赞许的笑意。
“本宫正愁着翊坤宫那位是个烫手山芋,你倒替本宫分了忧。让她活着,好好地活着,本宫倒要看看,甄嬛的好日子,能过到几时。”
她拉着曹琴默在自己身边坐下,那股亲热劲儿,仿佛她们才是亲姐妹。
“剪秋。”
“奴婢在。”
“去,把本宫库里那支赤金累丝嵌红宝的‘翔鸾’步摇取来,赏给襄嫔。”
剪秋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惊讶,但立刻躬身应是。
那支步摇,是当年纯元皇后都极喜欢的物件。
曹琴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面上却要挤出受宠若惊的惶恐,立刻起身跪下谢恩。
“臣妾不敢当,能为娘娘分忧,是臣妾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皇后满意地笑了。
“你是个懂事的,也是个可怜人。”她拍了拍曹琴默的手,语气里带着悲悯,“往后,这宫里,你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本宫。本宫,会为你做主的。”
这便是,接纳了。
也是,套上了新的枷锁。
曹琴默心中那块名为“过去”的墓碑,彻底沉入深渊。
她知道,从她踏入景仁宫的这一刻起,她就成了皇后手里,指向甄嬛,也指向孙妙青的一把刀。
一把,随时可以被折断丢弃的刀。
*****
养心殿内,暖炉烧得有些过旺,空气里浮动着一丝燥热。
皇帝刚刚朱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指尖还沾着未干的墨迹,他烦躁地将笔掷入笔洗。
甄嬛端着一盏新沏的六安瓜片,悄无声息地递到他手边。
“皇上还在为年家的事烦心?”
皇帝端起茶盏,并没有喝,只是用杯盖撇着浮沫,殿内只听得见瓷器清脆的刮擦声。
“总算是了了。”他吐出一口气,像是甩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只是她……”皇帝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一想到年世兰在殿外磕得头破血流的疯样子,他心头便是一阵说不出的烦闷。昔日明艳张扬的眉眼,如今只剩下卑微与疯狂,这份落差让他感到刺眼,甚至有些……不堪。那终究是他曾倾心爱重过的女人。
就在这时,苏培盛猫着腰,用一种近乎滑行的姿态从殿外移了进来。
“启禀皇上,景仁宫递了话来。”
苏培盛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说是……襄嫔娘娘方才去了翊坤宫,还请了太医院的张院判,亲自去给年答应治伤了。”
皇帝撇着茶叶的动作停住了。
甄嬛正为皇帝整理袖口的手指,也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苏培盛见皇上有了反应,腰弯得更低,声音却清晰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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