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殿里不能说简陋,只是空旷得吓人。
光线从高高的窗格子里透进来,落在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金砖上。
光影里,只照出她孤零零的一个影子,更显凄清。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殿中央,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
“主子。”
陪嫁宫女青书快步上前,先是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确认殿内再无旁人,才伸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
“都安顿好了,您快坐下歇会儿吧。”
青书触到她的手,那刺骨的冰冷让她心头一跳。
“瞧您的手,没有一丝活人气了。”
祥贵人猛地反手抓住青书,指节绷得死紧,那力道几乎要捏碎青书的腕骨。
“青书,”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压得极低,“我害怕。”
青书眼眶瞬间就热了,却硬生生把那点泪意逼了回去。
再抬头时,她脸上只剩下一片超乎年龄的镇定。
“主子,有奴婢在呢。这里没别人,您怕就说出来,奴婢听着。”
“安分?”
祥贵人忽然扯出一丝笑,那笑意带着浓重的苦涩,比哭还难看。
她盯着前方虚空,眼神涣散,仿佛透过这冰冷的地砖看到了更深远的过去。
“领路的太监也叫我安分。可我堂姐,她当初哪一点不安分了?”
她的语气陡然转冷,淬着一股深不见底的怨恨。
“最后呢?小产,受惊,发疯!在这吃人的地方,安分,本身就是一种罪!”
青书“扑通”一声跪在她脚边。
她仰头看着自家主子,声音压得不能再低,却字字清晰,字字泣血。
“主子,您忘了老爷的话了吗?活着!”
“富察家的荣耀,那都是给活人看的!您要是倒了,奴婢们怎么办?跟着您从家里出来的这些人怎么办?”
“咱们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抢,就当自己是这宫里的一棵树,一块石头,不碍任何人的眼,总能活下去的!”
青书的话,浇灭了祥贵人心中最后一点侥幸的火苗。
她混沌的脑子清明了几分。
胸口剧烈起伏,她咽下那股带着冰碴的寒气。
对,活下去。
她慢慢点了点头,脚步虚浮地走到妆台前,打开了自己的妆匣。
匣子里珠光宝气,各色华丽的首饰几乎要晃花人的眼。
那是额娘怕她受委屈,几乎搬空了半个库房给她置办的嫁妆。
她的手在一支流光溢彩的点翠烧蓝珠花上停了停,指尖能感受到那凤凰羽翼的精巧与华美。
又划过一对温润的羊脂玉耳坠,玉石的凉意贴着她的皮肤。
最终,她的手指从最角落的丝绒衬布下,捏出了一支东西。
一支最不起眼的素银簪子。
那簪子样式简单,连个像样的花纹都没有,扔在地上怕是宫女都懒得弯腰去捡。
“就这个吧。”
青书一愣,刚想开口劝说,却见祥贵人已经拔下发间入宫时戴的珠钗,将那支银簪插进了自己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里。
镜子里的人,面色苍白,衣着素净。
配上那支黯淡无光的银簪,活脱脱一个不受宠的、被养在深宫里熬日子的可怜人。
祥贵人看着镜中的自己,试图牵动嘴角,却只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表情。
“青书,你说得对。”
她的声音平静下来,带着一种下定决心后的死寂。
“越是可怜,才越是安全。”
她不想引人注目。
她只想做个透明人。
一个能活下去的,安静的人。
***
钟粹宫,东偏殿。
黎荧像只刚挣脱囚笼的雀儿,一进屋,一双眼睛便不够用了。
“哇!云舒你快来试试!”
她一屁股坐上紫檀木雕花的床沿,还特意上下颠了两下。
床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她自己反倒被逗得咯咯直笑。
“这床比咱们家的舒服!”
她又一阵风似的跳下床,跑到窗边,伸手去摸那光滑冰凉的黄花梨木桌案。
指腹在细腻的木纹上划过。
“这木头是好木头,就是雕的花太小家子气。”
她撇撇嘴,一脸嫌弃。
“要是雕上一匹昂首的骏马,那才叫精神!”
她东瞧瞧,西看看,最后拿起桌上一只小巧的珐琅鼻烟壶,满眼都是好奇,直接凑到鼻尖下嗅了嗅。
“阿嚏——!”
一股辛辣的冲劲直窜脑门,呛得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大喷嚏,眼泪都飙了出来。
可她非但不恼,反而觉得新奇,笑得比刚才还大声。
“好家伙!这玩意儿劲儿真大!怪不得我哥军营里那些老将军们爱不释手!”
陪嫁丫鬟云舒跟在她身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就把这些宫里的贵重物件给毁了。
云舒眼疾手快地从她手里“抢”过鼻烟壶,轻手轻脚地放回原处。
“我的小主,您就行行好,安生一会儿吧!”
云舒的语气带着哭腔,满是无奈。
“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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