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的太监是个四十来岁的老成内官,见惯了前头祺贵人的骄横和祥贵人的怯懦,再看到这位,一时间竟有些愣神。
他走上前,躬身行礼,语气倒是比之前多了几分人气儿:“给黎常在请安。奴才奉命引常在去钟粹宫。”
黎荧转过头,好奇地打量他:“钟粹宫?好听。远不远?我这坐了一路车,骨头都快散架了,正好走走。”
她这不见外的口气,让那老太监都忍不住笑了。这后宫里,许久没见过这么鲜活的人了。
“不远,常在请随奴才来。您分在东偏殿,钟粹宫的主位是淳嫔娘娘,娘娘是个好相与的和气人儿。”
“淳嫔?”黎荧偏着头,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很认真地想了想,“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刚生了公主就封了嫔的!我听额娘提过一嘴,说她年纪跟我也差不多大嘛!”
这话一出口,云舒的魂都快飞了,手在袖子里死死掐着黎荧的胳膊。
老太监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眼神深了些。
他垂下头,恭敬地回道:“淳嫔娘娘圣眷正浓,是常在的福气。”
“福气?”黎荧压根没听出话里的机锋,只觉得新鲜有趣,“那敢情好!我就怕跟个老学究住一块儿,天天不是念经就是喝茶,那得闷死我!她要是也好玩,我还能带她去我哥哥的营地里看摔跤呢!”
云舒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进宫第一天,底牌就让人看得一干二净。
老太监这回是真笑了,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浑身是胆、不知天高地厚的黎常在,心里有了计较。
皇后娘娘塞进来的祺贵人是把利剑,可太扎手。敬妃娘娘宫里的祥贵人是块温吞的玉,捂不热。
唯独这位……像一盆炭火,扔进谁宫里,都能先把那屋子给烧得噼啪作响。
“常在说的是,”老太监笑得意味深长,“淳嫔娘娘想必……会很喜欢常在您这样的性子。”
这钟粹宫,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三路人马,怀着三种心思,被引向了各自的命运。
***
储秀宫,西殿。
新晋的祺贵人瓜尔佳氏,甚至没有落座。
她纤长的手指划过黄花梨木桌的边缘,指尖鲜红的丹蔻,在那沉稳的木色上,留下一道刺眼的轨迹。
一圈走下来,她停在了一只汝窑花瓶前。
“哎呀,真没意思。”
一个娇滴滴的抱怨,从她娇艳的唇里溢出,轻得像一片羽毛,却砸得殿内伺候的宫人心里一沉。
她又踱到那青釉莲花尊前,伸出白嫩嫩的手指,在瓶口轻轻一弹。
“叮”的一声脆响,在死寂的殿内异常尖锐。
“这些东西怎么都灰蒙蒙的?我看着就难受,快给我换了!”
“我喜欢鲜亮亮的颜色嘛,这些灰扑扑的,看着就让人提不起精神。去库房里挑些颜色最艳的珐琅彩来,最好是双耳喜鹊登梅瓶,还有百鸟朝凤的大盘,好不好嘛?”
储秀宫里伺候的老嬷嬷眼皮狠狠一跳,硬着头皮上前一步。
“贵人,这都是内务府按着制式陈设的,要动,得先上报……”
“什么呀?”
祺贵人终于回过头,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带着一丝委屈和不解,却没有半分新人的谦卑,更多的是对这“规矩”的不耐。
“难道我连自己屋里摆个什么东西,都不能自己做主吗?”
那嬷嬷被她看得心头发毛,赶紧把头埋得更低。
“奴婢不敢。”
“哼。”
祺贵人嘟了嘟嘴,哼了一声,走到窗边,目光穿过庭院,望向那扇始终紧闭的主殿殿门。
她当然知道主殿是给谁留的。
慧嫔孙氏。
一个靠着肚子里那两块肉,就敢占着储秀宫最好位置的女人。
祺贵人摸了摸自己平坦紧实的小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有肚子算什么?
这宫里,还得有脸蛋,有家世,有皇后的青眼。
她瓜尔佳氏,哪样比人差了?
“去嘛。”她忽然开口,对着身后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宫女道,“你去告诉东殿的欣贵人,就说我这个新来的妹妹住进来了,让她得闲了过来坐坐,认认门。老是闷在屋里,多没意思呀,万一不小心失了宫里的体统可怎么办?”
这话一出,殿内伺候的几个宫女太监,连呼吸都停了。
一个新来的贵人,竟敢用这种带着“关心”的口吻,传话给比自己位份高、资历老的欣贵人!
祺贵人却浑然不觉,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快来人,给我梳妆!”
“就用那支凤穿牡丹的赤金衔珠步摇嘛,衣裳换那件织金的!”
“我今日,可要让皇后娘娘一眼就瞧见,谁才是这后宫最配得上她看重的人呢!”
***
咸福宫,西偏殿。
殿门在身后合上。
那一声轻响,砸在祥贵人心上,惊得她浑身一颤。
她一进来,就觉得一股子阴寒从脚底板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往骨头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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