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地施工的同时,楚知夏就开始筹备学堂其他相关事情。
楚知夏站在女子学堂的工地上,脚下新翻的泥土还带着潮气。
楚知夏捏着那张被雨水泡得发皱的应聘名单,指节都泛了白。
这三天来,来应聘的不是混饭吃的流浪汉,就是把“女子无才便是德”挂在嘴边的酸腐老儒,眼下这张纸上,能看的名字加起来还没她手指头多。
“公主!又来仨!”春桃举着半张被风吹烂的告示,跑得发髻都散了。
楚知夏刚直起身,就见三个长衫老者挤在棚子下跺脚。
为首的灰袍老头袖口沾着油星子,山羊胡上还挂着片茶叶,瞧着像是刚从隔壁茶馆说书桌上挪过来的。
“你就是那个要开女子学堂的楚公主?”
老头斜着眼扫过棚子角歪歪扭扭的木牌,“女子学堂?亏你想得出来!老夫教了四十年私塾,就没见过谁家丫头片子要读《论语》的。”
楚知夏往粗瓷碗里倒着粗茶,热气腾得她睫毛发颤:“老先生先喝口茶。我想请教,您觉得女子认字,该认哪些字?”
“认什么认?”老头“啪”地把茶碗墩在桌上,茶水溅在他自己的青布衫上。
“能认出绣绷上的‘牡丹’‘鸳鸯’就够了!将来嫁了人,会算嫁妆里的银钗数目就行。读那些‘之乎者也’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去考科举?”
旁边穿蓝布衫的红脸老头突然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砚台都跳了跳:“就是!去年东头张屠户家闺女,读了几本闲书,竟跟卖布的书生跑了!这就是读书读坏了心!女子无才便是德,老祖宗的话能错?”
楚知夏捏着茶碗的手指紧了紧:“张屠户要把闺女卖给瘸腿赌鬼,她不认字,连书生的信都看不懂,现在早被打死在赌鬼家了。”
灰袍老头捋着胡子的手顿住了:“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是实事求是。”楚知夏笑了笑,“您教男孩‘人要站得直’,女孩为何不能学?”
第三个白胡子老头突然开口,声音像漏风的风箱:“女子读书,耗费钱粮不说,将来谁家敢娶?”
“王记布庄掌柜,上个月娶了个能算账的媳妇,”楚知夏掰着手指头,“每月多赚的钱够买两匹好布。这样的媳妇,谁家不想要?”
灰袍老头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那也不能抛头露面去学堂!”
“我们先生月钱比您私塾多两成,管三餐顿顿有肉。”
楚知夏掏出几枚银角子,“您要是来,这些都是您的。”
三个老头眼睛同时直了。
红脸老头喉结动了动,却梗着脖子:“老夫岂能为五斗米折腰!”
白胡子老头突然站起来:“我家孙女要学女红,我得回家教她!”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灰袍老头重重“哼”了一声:“老夫丢不起这人!”拽着红脸老头就往外走。
还边走边念叨着“这学堂还是趁早关了,免得误人子弟!”
红脸老头被拽得踉跄,回头望着银角子,最终还是被拖进了人群。
楚知夏看着空荡荡的棚子,拿起那张皱巴巴的名单,忽然笑出声:“没事,总会有人来的。”
春桃递过帕子,见她手心的银角子被攥得发烫。
距离原定开学日只剩二十天,可连个像样的教书先生都凑不齐。
“公主又在发愁?”熟悉的甜腻嗓音从身后传来。
楚知夏回头,淑妃提着裙摆跨过泥坑,发间的珍珠流苏随着步伐轻轻摇晃,“瞧这满脚的泥,快回府换双鞋吧!”
“娘娘您怎么来了?”
楚知夏强打精神,“这么晚还劳您跑一趟......”
“得了吧!”淑妃戳了戳她肩膀,“昨儿宫宴上见你扒拉两口饭就撂筷子,今又听说你在这儿守了一整天。再愁下去,可要成瘦猴儿了!”
说着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尝尝?御膳房新做的玫瑰酥,甜得很!”
楚知夏咬了口酥脆的点心,甜香在舌尖散开,眼眶却突然发烫。
她抹了把脸,把应聘的糟心事一股脑倒了出来:“好不容易来几个,不是老古董就是混饭吃的。您说,这世道当真容不下女子读书?”
淑妃托着腮帮子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我倒想起个人!苏侍郎家的庶女苏云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去年还在诗会上赢过状元郎!可惜她生母早逝,苏府又重男轻女,听说连个正经女先生都请不起。”
“当真?”楚知夏蹭地站起来,差点打翻茶盏,“能赢过状元的才女,若肯来教书......”
“不过......”淑妃压低声音,“苏侍郎那人古板得很,怕是不肯放人。要不......”
她狡黠地眨眨眼,“咱们明日直接登门?您这公主身份往那儿一摆,量他不敢驳面子!”
次日晌午,两辆青布马车停在苏府门前。
楚知夏刚跨下马车,就听见门内传来激烈争吵声。
“父亲!女儿只想去书院旁听,为何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娇弱的女声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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