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汽裹着陈腐的土腥气扑面而来,林砚秋刚稳住身形,就见那团悬在水面的光晕缓缓落地——不是灯笼,竟是个巴掌大的古铜灯,灯芯裹着一层半融的白蜡,火光却亮得反常,连水面下三尺深的卵石都照得分明。
持灯人站在一块露出水面的青石板上,身形比林砚秋想象中更瘦削,粗布短褐洗得发白,袖口却绣着一圈暗金色的云纹,在火光下若隐若现。他头发用一根木簪束在脑后,大半已经花白,可脸上连一道深纹都没有,尤其是那双眼睛,亮得像暗河里的碎星,落在林砚秋腰间的弯刀上时,竟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落马坡下来的?”老人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力极强,盖过了暗河的潺潺水声,“这刀上沾着坡上的腐叶味,还有……白氏墓的土腥气。”
林砚秋心头一震。他从落马坡的乱葬岗里翻出半块刻着“白”字的墓碑,才顺着碑下的暗渠找到这里,这事除了他自己,再无第二人知晓。他握紧刀柄,沉声道:“前辈怎么知道?”
老人没答,反倒举起铜灯往水面照去。原本浑浊的河水竟在灯光下渐渐变清,水面上浮现出细碎的金色纹路,像有人用针在水上绣了幅图——那图林砚秋再熟悉不过,正是落马坡山顶那块残缺的石碑上的纹路,只是此刻完整了,竟是条盘旋的龙,龙首朝着暗河深处,龙尾恰好落在老人脚下的青石板上。
“这是守陵人的印记。”老人指尖在青石板上敲了敲,石板表面竟也浮现出和水面一样的纹路,“我姓卫,守这暗河三十年了,你是第三个能找到这里的人。”
“前两个呢?”林砚秋追问。他此次来落马坡,是为了找失踪的师父,师父留下的最后一封信里,只写了“落马坡、白氏、暗河”六个字,他疑心师父就是前两个来访者之一。
卫老却突然皱起眉,铜灯的火光猛地晃了晃。水面的金纹开始扭曲,原本平缓的水流突然翻起浪花,一股腥气从暗河深处飘来,比刚才的土腥气更冲鼻。林砚秋低头一看,水面下竟映出个巨大的黑影,正朝着他们这边快速游来,那影子的宽度足有门板大,尾巴一摆,整个暗河的水都跟着晃了晃。
“小心!”卫老把铜灯往林砚秋手里一塞,自己从腰间解下根铁链,铁链末端拴着个铁爪,泛着冷光。他手腕一甩,铁爪“唰”地扎进水面,紧接着就传来“咚”的一声闷响,铁链瞬间被绷直,卫老的胳膊都跟着抖了抖。
林砚秋握紧铜灯,就见水面突然炸开,一条巨型鲶鱼跃了出来——这鱼的脑袋比水桶还大,皮肤黝黑发亮,嘴角挂着两撇半尺长的触须,眼睛是浑浊的红色,张开嘴时,能看到两排细密的尖牙,竟还沾着碎肉。
鲶鱼落下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林砚秋的衣襟,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卫老喝住:“别退!这是护河鲶,你一退,它就敢上岸!”
话音刚落,鲶鱼果然朝着林砚秋的方向扑来,触须扫过水面,带起的水流都带着股寒气。林砚秋猛地想起腰间的弯刀,拔刀时却被卫老的铁链拦住:“别用刀!它皮厚,刀砍不动,用灯!”
林砚秋这才注意到,铜灯的火光似乎对鲶鱼有威慑力——刚才鲶鱼跃起来时,离铜灯最近的触须竟微微蜷缩,像是怕烫。他立刻举起铜灯,朝着鲶鱼的眼睛晃去,火光直射在鲶鱼的红眼珠上,鲶鱼果然发出一声闷哼,猛地往后退了半尺,尾巴拍得水面“啪啪”响。
卫老趁机拽紧铁链,铁爪似乎勾住了鲶鱼的鳃,他脚下的青石板都被拽得往下陷了寸许。“帮我把灯凑近些!”卫老喊着,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出些暗红色的粉末,“这是驱鱼药,得撒在它鳃里!”
林砚秋往前迈了一步,铜灯的火光刚好照到鲶鱼的鳃部,那里正被铁爪勾着,渗出血来。他看着卫老的手臂青筋暴起,知道老人快撑不住了,便咬着牙再往前凑了凑,把铜灯举得更高,让火光完全罩住鲶鱼的头部。鲶鱼被火光逼得动弹不得,只能在水里扭动,卫老趁机将驱鱼药撒进它的鳃里。
不过片刻,鲶鱼的动作就慢了下来,红色的眼珠渐渐失去光泽,尾巴也不再拍打水面。卫老松开铁链,铁爪从鲶鱼鳃里滑出来,鲶鱼慢悠悠地转了个身,朝着暗河深处游去,很快就没了踪影,只留下水面上一圈圈的涟漪。
林砚秋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铜灯的灯柄都被攥得发烫。卫老走过来,接过铜灯,指尖在灯壁上擦了擦,刚才被鲶鱼溅上的水渍竟瞬间消失了,灯壁上的纹路也更清晰了——那竟是用极小的篆字刻的,林砚秋凑近一看,认出了“白氏”“永陵”“卫氏守”几个字。
“这灯是前朝的东西,能驱水里的精怪。”卫老把铜灯揣回怀里,“前两个来这里的人,一个没躲过护河鲶,成了鱼食;另一个倒是躲过了,却在暗河深处的永陵里迷了路,再也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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