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灰狼堡在寒风中沉寂。徐小栓临时下榻的石屋内，炭火盆噼啪作响，映照着他沉思的脸。韩七肃立在一旁，眉头紧锁。
“大人，李邺这老油条，明显有问题。那库房里的新箭簇，还有粮仓老仓管的神色，都做不得假。”韩七低声道，他虽是褚禄山派来的，但身为军人，对这等蛀蚀军备的行为本能地感到不齿。
徐小栓没有立刻回答，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直接发难？李邺在此地盘踞多年，堡内士卒多是他的旧部，贸然动手，容易激起兵变，即便能压下，也失了人心，更会打草惊蛇，让其他有类似问题的军镇有所防备。
【武道天机】系统面板上，关于韩七的忠诚度微微波动，上升到了68点。看来，对军中腐败的厌恶，是拉近与这位职业军人距离的一个契机。
“韩校尉，若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徐小栓抬眼问道，带着考校的意味。
韩七沉吟片刻，道：“证据确凿，可按军法拿下李邺，押送经略使府发落。只是……如此一来，灰狼堡必然震动，恐影响防务。而且，我们人手不足，若李邺狗急跳墙……”
“强攻为下，攻心为上。”徐小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堡内零星的火光，“我们要拿下的不只是李邺，更是这灰狼堡的人心。要让这里的士卒明白，跟着谁，才有活路，有前程。”
他心中已有定计。李邺克扣军械粮饷，底层士卒必然是最大的受害者。不满的种子早已埋下，缺的只是一个点燃引信的人。
“韩校尉，你悄悄去接触一下堡内那些不得志的、或是受过李邺打压的低级军官和老卒。不要暴露意图，只听听他们抱怨什么，最缺什么。”徐小栓吩咐道。
“明白！”韩七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领命而去。
徐小栓则从系统空间中，取出了少量之前任务奖励的【金疮药】和【益气散】。这些东西对他如今的修为效果不大，但对普通士卒而言，却是救命的良药。
第二天，徐小栓没有再去纠缠李邺查账，反而提出要视察堡外的烽燧和哨卡。李邺虽然疑惑，但也乐得他不盯着库房，便派了一个名叫王老炳的老卒带路。
王老炳年约五十，头发花白，脸上布满风霜刻痕，一条腿有些跛，是早年与北莽厮杀留下的旧伤。他沉默寡言，但对边境的一草一木都极为熟悉。
巡视途中，徐小栓看似随意地与王老炳闲聊，问及边境敌情、生活艰辛。王老炳起初戒备，但见这位年轻大人语气平和，并无架子，渐渐也打开了话匣子。
“……唉，这鬼地方，冬天能冻掉耳朵。饷钱半年没发全了，发的冬衣薄得像纸，箭矢不够，巡哨都得省着用。”王老炳叹着气，指着远处一个烽燧，“那边的小子们，晚上冻得挤在一起睡，生怕一觉睡过去就醒不来喽。”
徐小栓默默听着，在一个风口处的烽燧休息时，他看到几个年轻士卒冻得脸色发青，嘴唇干裂，使用的弓弦都已老化。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水囊（里面掺了少量益气散）递给他们，又拿出金疮药，给一个手上满是冻疮的士卒涂抹。
“大人，这……这太贵重了！”那士卒受宠若惊。
“都是北凉儿郎，保境安民，何分彼此。”徐小栓拍拍他的肩膀，“坚持下去，日子会好起来的。”
简单的举动，朴实的话语，却让这些饱受苦难的边卒眼眶发热。王老炳看着这一切，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傍晚回到堡中，韩七也带回了消息。李邺不仅克扣军饷，还虚报兵员吃空饷，甚至将一些质量尚可的军械偷偷与商人交易，换来的钱大半落入自己腰包。堡内几个哨长对此敢怒不敢言。
时机成熟了。
第三天清晨，徐小栓突然召集堡内所有哨长及以上军官至校场，言明巡边使要训话。李邺不明所以，但也只得带着亲信前来。
校场上，寒风凛冽。徐小栓站在点将台上，目光扫过台下稀稀拉拉的几十名军官，其中不少人脸上带着宿醉未醒或漫不经心的神色。
他没有拿出巡边使的架子，而是朗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校场：
“诸位都是北凉的老人，跟着王爷刀山火海里滚过来的。守在这灰狼堡，受苦了！”
开场白让不少军官愣了一下，气氛稍缓。
“但是！”徐小栓话锋一转，声音陡然严厉，“有人告诉我，这苦，不是因为北莽，不是因为离阳，而是因为自己人！有人吃着兵血，喝着兵髓，让弟兄们穿着破甲，拿着锈刀，饿着肚子守边关！”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站在前面的李邺。李邺脸色剧变，强作镇定：“大人！此话何意？休要听信小人谗言！”
“谗言？”徐小栓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是韩七连夜根据老卒口述和零星证据整理的估算），“上月拨付灰狼堡新弓三百张，箭矢五千支，冬衣两百套。李校尉，这些东西，现在何处？为何库房中只有寥寥数十张旧弓，箭矢不足千数，冬衣更是踪影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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