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年轻人说的家时,巫马龢突然停住脚。那是栋老旧的单元楼,三楼的窗亮着灯,窗帘上印着个风筝的剪影——想必是年轻人特意贴的。母亲抬头望了望,突然笑了,露出掉了大半的牙:“灯……亮着呢。”
他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也是这样的灯,母亲举着铁锅挡在他身前时,窗户里的光恰好落在她手腕的疤上,像给那道伤镀了层金边。那时他以为那是绝境,如今才懂,那是母亲为他撑起的,唯一的光亮。
进门时,母亲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往巫马龢怀里塞了个东西。是那只绣着“妈妈等你”的风筝,尾巴上的红绳缠着他的手指,像打了个解不开的结。“放……明天放。”她指着窗外,眼睛里的光比灯泡还亮。
夜深时,巫马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吉他放在腿上。母亲在里屋睡得很沉,呼吸声混着年轻人轻微的鼾声,像支温柔的曲子。他试着调了调弦,断弦接的红绳被他缠了个结实的结,弹出来的音虽还有点歪,却透着股稳稳的劲儿,像终于找到了归宿的风。
窗外的月光落在吉他盒上,照见那只沙燕风筝的影子。巫马龢轻轻拨了下弦,音符在夜里荡开,惊得窗台上的三花猫抬了抬头,又蜷成团睡了。他想起母亲说的,风筝线不断,妈就一直在。
其实哪有不断的线呢?不过是爱成了风,总能把风筝吹回该去的地方。
天快亮时,他做了个梦,梦见小时候在天桥上,母亲举着风筝对他笑,父亲站在旁边拍照,弟弟蹲在地上追猫。风很大,风筝线绷得笔直,母亲喊“石头,抓稳了”,他抓得很紧,像抓住了全世界。
醒来时,晨光正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吉他的断弦上。红绳在光里泛着金,像谁在上面撒了把星星。巫马龢笑了笑,摸出那枚硬币塞进吉他盒的夹层里,那里以后会装满阳光,装满歌声,装满一个叫“石头”的人,迟到了十年的归途。
而天桥上的两只风筝,大概还在风里飞着吧。红绳缠在一起,像个永远解不开的结,也像个再也不会断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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