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那天,大家都互相帮着忙活。胖李的案板沉,老王和几个年轻伙计一起抬;林晓的石磨不好挪,公孙龢找来滚木垫在底下推;卖鸡蛋的大婶怕鸡蛋碎了,公孙龢把自己装菜的软筐都拿给她用。惠民超市的员工也来帮忙,搬的搬、抬的抬,皮夹克男人也在其中,干得格外卖力,帮老王抬鱼缸时溅了一身水,也没吭声。
临时棚子搭起来那天,夕阳正好。公孙龢把父亲的老秤挂在新棚子的梁上,红木秤杆在余晖里泛着光,秤砣上的红布被风吹得轻轻飘。林晓端着碗刚磨好的豆腐脑过来,放在摊前的木板上:“公孙姐,尝尝我新磨的,放了点虾皮,鲜得很。”
公孙龢舀了一勺,热乎的豆腐脑滑进喉咙,鲜得舌尖都颤。抬头时,看见父亲拄着拐杖站在棚子口,护工在旁边扶着,老人看着梁上的老秤,又看了看忙忙碌碌的街坊,眼里的光亮亮的,像落了满地的星子。
“秤挂正了,”父亲轻声说,声音虽哑,却很清楚,“人心就齐了。”
公孙龢笑着点头,舀起一勺豆腐脑递到父亲嘴边。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临时棚子的地上,像一幅暖烘烘的画。她知道,不管菜场怎么变,不管摊子挪到哪儿,只要这杆老秤还在,只要心里的秤没歪,日子就总能过得踏实又香甜。
后来菜场翻新好了,比以前亮堂多了,青石板换成了防滑的新石板,还装了路灯。大家搬回去那天,都特意把摊子摆得整整齐齐的。公孙龢的“公孙菜摊”还在原来的位置,木牌上的“良心”二字被她重新描了遍,黑亮黑亮的,在新菜场的灯光下,看得格外清楚。
父亲能出院了,那天正好是赶集日。公孙龢推着轮椅把他带到菜场,老人挨个儿摊前看,看胖李的肉新鲜,看林晓的豆腐白,看老王的鱼活蹦乱跳,笑得合不拢嘴。走到自己的菜摊前,他伸手摸了摸老秤,又摸了摸木牌上的“良心”二字,突然对公孙龢说:“把秤给我。”
公孙龢把秤递到他手里。父亲握着秤杆,慢慢把秤砣挂上,铁环蹭着红木杆发出“沙沙”声,还是像春蚕啃桑叶。他舀了把菠菜放在秤盘里,慢慢移动秤砣,直到秤杆平平稳稳地翘起来,才抬头对围过来看的街坊笑:“你看,还是这么准。”
阳光透过新菜场的窗户照进来,落在老秤上,落在父亲的白发上,也落在每个人的笑脸上,暖烘烘的,像春天里刚化的雪水,一点点渗进心里,甜得让人想落泪。公孙龢知道,这杆老秤啊,不仅称着菜,称着钱,更称着街坊邻里的情分,称着过日子的踏实和盼头。只要这秤还在,这情分就不会散,这日子就总能朝着亮堂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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