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推门进来时带了股雪味,军大衣上的纽扣掉了颗,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毛衣。毛衣领口别着枚旧徽章,是儿童医院的老员工章,司徒?在小草莓的病历本上见过同款。她把怀里的东西往柜台上一放,是个缺了口的搪瓷碗,碗里盛着半碗冒着热气的粥。我听巷口的人说,你这儿有星星面包?她的声音有点抖,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点灰,像是刚从什么脏地方跑过来。
司徒?没接话,指腹蹭过搪瓷碗沿的豁口——这碗是小草莓两岁生日时,她在旧货市场淘的,碗底刻着个小小的字。当年小草莓总用这碗喝粥,有次摔在地上磕出了豁口,还哭着说碗疼了。女人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糙得像砂纸:小草莓……是你女儿吧?我是她当年的护工,在儿童医院……姓林,林慧。
你怎么知道?司徒?猛地抽回手,打翻了桌上的草莓盒。红通通的草莓滚了一地,有颗落在小安的棉鞋上,被他小心翼翼地捡起来,用袖子擦了擦。女人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边角都磨卷了:这是她临走前给我画的,说要给妈妈留着。
照片上是个歪歪扭扭的星星,用红蜡笔画的,旁边写着妈妈的星星。司徒?的眼泪掉在照片上,晕开了点墨迹——这是小草莓化疗时趴在病床上画的。她记得那天女儿咳得厉害,护士说不能再动笔,可小草莓攥着蜡笔不肯放,画完还举着给她看,说妈妈看星星会笑。
当年她总说,想吃你做的星星面包,带缺口的那种。林慧把粥往她面前推了推,我今天熬了点南瓜粥,放了点枸杞,适合你这阵子喝——医生说你胃不好,别总吃甜的。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上周我去医院拿药,碰见你的主治医生了,他说你总不按时吃胃药。
司徒?端起碗,粥温温的刚好,南瓜的甜混着枸杞的微苦,像极了小草莓生前总爱喝的味道。小草莓那时候总抢她的粥碗,说妈妈的粥有星星味,其实是她总在粥里放颗切碎的草莓。她喝着粥,眼角瞥见林慧的手——右手食指少了半截,缠着旧纱布。
大嗓门在旁边不耐烦地敲着桌子:签个破字磨磨蹭蹭!到底搬不搬?林慧突然转过头瞪他,眼神厉得像冰:你再催试试?当年要不是你们强拆儿童医院的老病房,小草莓能因为转院耽误治疗?大嗓门的脸瞬间白了,往后退了步: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林慧从大衣内袋里掏出叠病历,摔在柜台上,这是小草莓的转院记录,上面写着因病房拆迁,被迫中断治疗!你敢说你不知道?病历上的字迹模糊,但两个字刺得人眼睛疼。司徒?攥着病历的手在抖,指节泛白——她当年只知道医院要搬家,护士长说新病房更暖和,却从没人告诉她是因为拆迁。那天转院时,小草莓发着高烧,在路上咳得差点背过气,她抱着女儿在救护车哭,护士只劝她忍忍就到了。
小安突然往林慧身边凑了凑,从棉袄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过去——是颗用糖霜捏的星星,缺了个小口。林慧接过星星时,眼泪掉在了上面,糖霜化了点,粘在她的指尖。这孩子……她哽咽着说,跟小草莓小时候一模一样,都爱攥着颗星星。她摸了摸小安的头,小安是吧?我上周在孤儿院见过你,你还把面包分给了瘸腿的小狗。
风突然大了,玻璃门响了声。巷口传来汽车喇叭的声,好几辆卡车停在路边,下来群穿迷彩服的人,手里拿着铁锹和撬棍。大嗓门往后缩了缩,对着对讲机喊:快点动手!别让这疯女人碍事!
司徒?把小安抱起来往操作台下塞:躲好别出声。操作台下面铺着块旧棉絮,是小草莓的小被子改的,她总说下面藏着星星。她抓起旁边的擀面杖,指着要往里冲的迷彩服:谁敢动我的面包房!有个迷彩服伸手要抢她的擀面杖,被林慧一脚踹在膝盖上,疼得嗷嗷叫——林慧的动作干脆利落,军大衣下摆扫过地面时,露出里面绑着的护膝,护膝上还沾着草屑。
你还练过?大嗓门有点慌了,往人群后面躲。林慧从大衣里摸出个哨子吹了声,尖锐的哨音刺得人耳朵疼。巷口突然跑过来群老人,手里拿着扫帚和拖把,堵在面包房门口:不许拆!这是孩子们的面包房!为首的是孤儿院的胖婶,头发花白了大半,手里还攥着个刚从面包房买的星星面包——面包上的糖霜沾着她的指纹,是刚才急着跑时捏的。
你们……你们想造反啊!大嗓门掏出手机要报警,被小安从操作台下钻出来抱住了腿。小安仰着头瞪他,把手里的山楂往他鞋上砸,虽然没力气,却咬着牙不肯松。司徒?趁机把擀面杖往迷彩服的铁锹上一敲,的一声,铁锹掉在地上,震得水泥地都颤了颤。有个迷彩服想捡铁锹,被胖婶用拖把杆捅了后腰,踉跄着摔在地上,正好压在滚落的草莓上,红汁溅了他满裤腿。
林慧突然往操作台上一跳,踩着面包铁架大喊:大家看看!这就是拆迁办的所作所为!为了拆房连孩子的命都不管!她把小草莓的病历举得高高的,阳光照在上面,字迹看得清清楚楚。有个迷彩服想爬上去抢,刚踩上铁架,就被铁架上的面包篮绊了下——那篮子是小草莓生前用的玩具篮,里面还放着她的塑料听诊器,此刻听诊器掉在地上,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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