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墙角的暖气片开始咕嘟咕嘟响,水管上的锈迹掉了块,露出里面的红色铁锈。小安突然指着暖气片尖叫——不是他平时的咿呀声,是清晰的字。司徒?回头一看,暖气片旁边的面粉袋被火星子溅到,已经冒出了黑烟。那火星子是刚才大嗓门扔烟蒂时溅过去的,当时她只顾着护小安,没来得及踩灭。
着火了!不知谁喊了声。人群瞬间乱了,迷彩服们顾不上拆房,忙着往门口跑。大嗓门被挤得摔在地上,军大衣沾了片面粉,像只落了雪的熊。司徒?抓起灭火器往面粉袋上喷,白色的泡沫溅了她满脸,呛得她直咳嗽。林慧从操作台上跳下来,抱着小安往门外冲,军大衣的后摆被火星子燎了个洞,露出里面的旧毛衣——毛衣背上缝着块补丁,是用小草莓的旧围巾改的。
胖婶在门口喊:孩子们都在孤儿院等着面包呢!这可咋整?孤儿院的孩子每天早上十点要吃面包当点心,昨天胖婶还来跟她说,有个新来的小丫头总问星星面包什么时候来。司徒?往柜台里摸了摸,掏出个用锡纸包着的东西——是她早上刚烤的草莓面包,特意留着给小安的,里面塞了两颗最甜的草莓。面包还在!她举着锡纸包往外跑,浓烟呛得她直咳嗽,眼角的泪混着泡沫往下淌。
跑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眼面包房——暖黄的灯泡在黑烟里晃了晃,地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铁架上的星星面包被火烤得焦黑,糖霜化成了黏糊糊的液体,顺着铁架往下淌,像一串串融化的眼泪。有个掉在地上的面包突然地炸开,里面的草莓汁溅在墙上,红得像滴血。
小安突然拽了拽她的手,往巷口指——那里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手里拿着个缺了口的搪瓷碗,和林慧带来的那个一模一样。男人的白衬衫在寒风里飘着,显得格外单薄,司徒?盯着他的脸,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眉眼,像极了小草莓的爸爸。
她的脚步顿住了。男人的白衬衫上沾着点面粉,袖口卷着,露出手腕上块旧手表——那是小草莓的爸爸当年留下的,表盘上刻着个小小的字。当年他走的时候,说要去南方打工,赚了钱就回来给她开家大面包房,可走了没半年,就传来消息说在工地上摔了,连尸首都没找到。她抱着刚满周岁的小草莓在派出所哭了三天,最后只拿回这块摔裂了表盘的手表。
男人抬起头,对着她笑了笑,手里的搪瓷碗在晨光里泛着光。风卷着火星子从面包房里飘出来,落在男人的衬衫上,烧出个小小的洞,像颗正在坠落的星星。林慧突然抓住司徒?的胳膊,声音发颤:是他……真的是他……当年他没摔死,是被工地老板藏起来了,我上个月在邻市的工地上看见他,跟了三天才敢认……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手里的搪瓷碗晃了晃,粥洒出来点,落在地上冒白气。阿?,他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回来晚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腿,裤管空荡荡的,当年摔断了腿,老板怕赔钱,就把我扔在废弃的工棚里,是林姐去年冬天在工棚捡破烂时发现我……
林慧抹了把眼泪:我去年冬天去邻市找我失散的儿子,在工棚里看见他冻得快不行了,手里还攥着这碗。他说这是女儿的碗,不能丢。她顿了顿,看向司徒?,我没早告诉你,是怕你……怕你不肯原谅他。
大嗓门趁着他们说话,偷偷往巷口挪,被小安发现了。小安挣脱林慧的手,追上去抱住他的腿,这次用牙咬了下去。大嗓门疼得嗷嗷叫,抬脚想踹,却被赶过来的男人用搪瓷碗砸中了膝盖——碗掉在地上,缺了的口正好磕在石头上,又掉了块瓷。
别碰孩子。男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狠劲。他弯腰抱起小安,往司徒?身边走,这孩子……跟莓莓小时候一样,护人。小安在他怀里没挣扎,反而伸手摸了摸他空荡荡的裤管,眼神里带着好奇。
面包房里的火还在烧,浓烟裹着焦糊的麦香飘出来。胖婶突然喊:消防栓!巷口有消防栓!几个老人跑去搬消防栓,却发现接口被人用铁丝绑死了。大嗓门在旁边哼哼:早就让你们搬,现在烧了才好,省得我们动手。
司徒?突然往回跑,林慧想拉没拉住。她冲进面包房,直往柜台后的铁盒跑——铁盒里放着小草莓的头发,是她剪下来的胎发,用红绳系着。浓烟呛得她睁不开眼,摸到铁盒时,手指被烫得钻心疼。她攥着铁盒往外跑,刚跑到门口,房梁上的木头响了声,掉下来根燃烧的木梁,正好砸在她脚边,火星溅了她满裤脚。
男人扑过来把她拽到怀里,铁盒掉在地上,弹开了盖,小草莓的胎发飘出来,混着烟灰往上飞。小安伸手去抓,没抓住,胎发落在了他的棉鞋上,像朵小小的白云。司徒?趴在男人怀里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以为你死了……我一个人带莓莓……她化疗的时候喊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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