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进入最后也是最疯狂的冲刺阶段。陆离几乎完全沉浸在了他的艺术世界里,外界的一切都被屏蔽。巨大的画布上,《囚鸟挽歌》已接近完成。画面中央,是苏葵那伸展如受难、仰首如献祭的姿态,背景是翻滚的、如同地狱熔岩般的浓烈色彩。整幅画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悲剧力量和扭曲的美感。
拍卖行的人提前送来了空运的精美请柬和合同附件。陆离只是随手将它们扔在工作台上,便再次扑向画布,进行最后的细节调整。他的经纪人兴奋地在画室里踱步,对着手机用各种语言联系着藏家和媒体,声音高亢,情绪激动。
苏葵的囚室时间变得相对“自由”。陆离需要她保存体力,以维持最后几天的“完美状态”。这给了她执行计划最后步骤的宝贵空隙。
囚室的门紧闭着。苏葵坐在小书桌前,面前摊开着她的素描本。旁边放着那个被她清理干净的废弃钴蓝颜料锡管,管口微微张开,像一个沉默的邀请。桌上还摊着一块从工作台偷偷带回的、沾满了各种干涸油彩的废弃擦笔布,散发着浓烈的松节油和颜料混合的刺鼻气味。
她拿起那支沉甸甸的金笔,动作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她翻到素描本崭新的一页,但这次,她没有画任何线条。她开始写字。用那支价值连城的金笔,在粗糙的纸面上,一笔一划,缓慢而清晰地书写。写给她唯一还牵挂的、远在千里之外、或许早已认为她失踪或死亡的儿时好友林薇。信中没有任何煽情,只有最简洁的事实陈述:她是谁,她这五年经历了什么,陆离对她做了什么。她写下了“栖梧”画室的详细地址。她写下了陆离的名字。最后,她写道:“若你收到此信,我已不在。请帮我报警,将这里的一切公之于众。不必为我悲伤,这是我的选择。”
写完后,她小心地将信纸撕下,对折,再对折,折成一个紧密的小方块。然后,她拿起那个废弃的颜料锡管,将这个小方块,塞了进去。金属管壁冰冷。
接着,她拿起了素描本旁边的一个小纸包。纸包里,是她这些天利用极其短暂、不被监视的瞬间(比如去洗手间的路上),从画室窗外那片曾经种植过月桂樱的区域,极其冒险地搜集到的——几片干枯发脆的月桂樱叶片,以及几粒同样干瘪的、深褐色的种子。这是她所能找到的全部“原料”,少得可怜,却承载着她所有的希望。
她将纸包里的枯叶和种子,全部倒进了那个锡管里,和那封折叠的信放在一起。然后,她拿起桌上一个喝水的玻璃杯,将里面仅剩的一点清水,小心翼翼地、一滴不剩地倒了进去。
水浸湿了干枯的叶片和种子,也浸湿了那封信的一角。苏葵拿起一支废弃的铅笔(不是那支金笔),用尾部的橡皮擦,当作临时的杵,伸进细小的锡管口,极其用力地、反复地戳捣着里面的混合物。她要将这些干枯的植物组织尽可能地捣碎,让它们与清水充分接触,希望能水解出哪怕极其微量的、致命的氰化物。这个过程简陋、原始、效率低下得令人绝望,充满了不确定性。她能依靠的,只有那本半个世纪前的书上,那段冰冷的描述。
刺鼻的、带着苦杏仁气味的淡淡气息从管口飘散出来,极其微弱。苏葵的心猛地一紧。她立刻停下动作,屏住呼吸,迅速将锡管的开口用一小块揉皱的纸巾紧紧塞住。她不知道这点气味是否足以致命,也不知道里面是否真的产生了氰化物,更不知道剂量有多少。这更像是一场绝望的、听天由命的赌博。赌注是她的生命,以及陆离的。
她将这个小小的、冰冷的金属管,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着它那微不足道的重量。这就是她的武器,她的审判书,她的…最终答案。
三天后,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如同飓风般席卷了整个艺术圈,并迅速蔓延到社会新闻的头版头条:天才画家陆离的最新巨作《囚鸟之死》,在苏黎世艺术博览会VIP预展上,被一位神秘亚洲藏家以创纪录的三亿天价拍下!
艺术评论界彻底沸腾。流出的现场照片和视频片段虽然模糊且局部,却足以引发山呼海啸般的讨论和解读。画面中央,是一只被荆棘缠绕、鲜血淋漓的鸟(形态抽象而极具张力),背景是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红与黑。最震撼人心的是,有内部消息传出,这幅画的红色颜料基底,并非传统颜料,而是…人血!画家缪斯苏葵的鲜血!她以生命为代价,完成了这场惊世骇俗的行为艺术,将自己永恒地“献祭”在了陆离的画布上!艺术与生命的边界被彻底打破,残酷的极致美学引发了狂热的追捧和激烈的道德批判。
消息传回国内,“栖梧”画室瞬间被闻风而动的媒体和狂热的艺术爱好者围得水泄不通。闪光灯如同白昼,各种长焦镜头对准了画室紧闭的、如同堡垒般的大门。人们议论着,猜测着,惊叹着,唾骂着,试图窥探这桩艺术奇案背后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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