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司空府,西书房。
兽炉中的炭火噼啪作响,驱散了深夜的寒气,却无法驱散书房内凝重得如同铅块般的氛围。曹操坐在主位,脸色因失血而略显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鹰隼。荀彧、贾诩分坐两侧,烛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书房下首,立着一位风尘仆仆、形容枯槁的中年文士。他穿着普通的商贾服饰,但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忧愤与焦虑却如同一把淬火的尖刀,刺破了表面的伪装。正是广陵太守陈登(陈元龙)的心腹死士,在重重追杀下侥幸脱身,星夜兼程潜入许都。
“小人…广陵都尉张闿(化名),叩见曹司空!奉我家府君陈元龙之命,冒死前来,呈递密报!” 张闿声音嘶哑,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双膝跪地,从贴身的夹袄内衬中,颤巍巍地取出一枚以火漆层层密封、沾着点点暗红色血迹和汗渍的铜管,双手高举过头顶。
曹操眼神一凝。许褚上前,接过铜管,仔细检查封印无损后,才转呈曹操。曹操用指甲挑开火漆,拧开铜管封盖,倒出一卷同样染着点点暗红、显然书写时极其仓促的素绢。他迅速展开,陈登那熟悉而此刻显得凌乱焦急、甚至带着一丝绝望的字迹映入眼帘:
“罪臣广陵太守陈登,百拜泣血上呈明公:
徐州大难,危在旦夕!刘备入主,外示宽仁,内怀鬼蜮!其根基,非在仁义,而在其身后糜氏巨贾之财与东海糜竺之谋!糜竺其人,阴鸷深沉,似忠似奸,实为刘备掌控徐州命脉之黑手!”
“自刘备得徐州,糜竺即借行商之名,遍布耳目,广散钱帛,收买州郡官吏将领之心!更以东海之利,大肆结交泰山群寇如臧霸、孙观等,暗赠兵甲粮秣,使其名义归附,实则听糜竺号令,拥兵自重,隐成割据!境内清议名士,亦多受其金帛,为之喉舌,歌功颂德!”
“登虽据广陵,扼淮泗咽喉,然势单力孤!府库钱粮,十之七八被糜竺以‘州中调度’之名强行征调,输送下邳、郯城,美其名曰‘充实州治防务’!实则尽入刘备、糜竺私囊,用以扩军、养士!登屡次抗命,据理力争,然糜竺手握州牧印信(刘备授予),反诬登心存异志,拥兵自重,图谋不轨!更遣其弟糜芳,率精锐丹阳兵三千进驻广陵左近,名为‘协防’,实为监军,虎视眈眈!”
“近日,糜竺更以‘通联袁术、图谋叛乱’之莫须有罪名,悍然下令,封锁广陵对外一切粮道、商路!并断绝对广陵郡兵之粮饷供给!更放出风声,称登勾结袁术逆贼,欲献广陵!其用心之险恶,昭然若揭!此乃欲置登于死地,进而兵不血刃吞并广陵重镇,彻底掌控徐州全境之毒计!”
“广陵军民,久感明公(指曹操)昔日活命之恩(指曹操父亲曹嵩遇害后,曹操对徐州部分地区的报复性屠戮,陈登此言有隐晦的请罪与拉拢之意),又恶刘备、糜竺之伪善阴毒!军民之心,皆在明公!然…然如今粮道断绝,外无援兵,内无储粟,郡兵饥馁,百姓惶惶!糜芳之兵,旦夕可至!登…登恐广陵不日即将陷落!登身死不足惜,然恐广陵十万黎民,再陷兵燹!徐州门户,落入宵小之手,亦为明公日后大业之患!”
“登泣血叩首!恳请明公念在昔日微末情谊(指陈登父子曾暗中助曹操夺取徐州部分地盘),速发援兵!或遣一智勇双全之将,接手广陵防务!登愿为前驱,效犬马之劳!若明公顾虑与刘备面上交情(此时曹操与刘备尚未公开决裂),登…登亦可诈降袁术,引其兵入广陵,制造混乱,待明公挥师东进,里应外合,一举荡平徐州!纵然身败名裂,遗臭万年,登…在所不惜!此乃绝地求生之下策,然为广陵百姓,为明公大业,登…甘受此骂名!”
“万急!万急!若迟恐生变!陈登绝笔!”
密信到此戛然而止,最后的字迹已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更沾染着几处明显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指印,如同凝固的血泪,触目惊心!一股巨大的悲愤与绝望气息,透过薄薄的绢帛扑面而来!
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烛火跳动,映照着曹操、荀彧、贾诩三人无比凝重的脸庞。
“陈元龙…要献广陵给袁术?!” 荀彧失声惊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与惊怒,“他…他怎敢如此!此乃引狼入室!自绝于天下!” 他看向曹操,急切道:“主公!陈登此人,反复无常(指其曾背叛吕布投靠曹操),其言不可尽信!此信恐有诈!或是刘备、糜竺设下陷阱,引我军入彖,授人口实!”
贾诩缓缓捋须,三角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光芒:“文若之言有理,然…亦不全然。” 他声音低沉沙哑,如同毒蛇吐信,“陈登此人,多谋而惜身,狡诈重利。若非被逼入绝境,走投无路,他绝无可能行此自污其身、自绝后路之下策!信中所述糜竺之行事,阴狠毒辣,步步紧逼,断其粮道,诬其谋反,兵锋直指…此乃绝户计!陈登困守孤城,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眼看就要被糜竺、糜芳生吞活剥…他除了铤而走险,引外力破局,或向主公求援,还有何路可走?” 他转向曹操,目光幽深,“主公,此信…真! 广陵…危在旦夕!陈登…已至穷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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