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是…是听东头的狗娃他们唱的…”一个稍大点的孩子抽噎着回答。
“狗娃?!”牛辅眼中凶光更盛,“带路!找那个狗娃!还有教他唱的人!”
亲兵们押着哭哭啼啼的孩子,开始沿着街巷搜寻。一时间,西市附近鸡飞狗跳,呵斥声、哭喊声、踹门声响成一片。不少紧闭的店铺门缝里,透出惊惧又带着一丝莫名快意的目光。
就在这混乱之际,牛辅目光扫过街边一面斑驳的坊墙。墙上,不知何时被人用白垩歪歪扭扭地写上了同样的话语:“铅毒蚀骨,洛水呜咽,贪狼入室,祸起萧墙!”那刺眼的白色大字,在灰暗的墙壁上如同招魂的幡!
更让牛辅头皮发麻的是,在那些大字的下方,被人用类似血迹的暗红色颜料,画上了一个极其粗糙、却狰狞毕露的狼头图案!那狼眼猩红,獠牙外露,正对着他狞笑!
“啊!”牛辅身边的亲兵也看到了,发出一声惊呼。
“反了!反了天了!!”牛辅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童谣了!这是赤裸裸的诅咒!是煽动!是针对他们整个西凉统治集团的恶毒攻击!他抽出腰间的佩刀,疯狂地劈砍着墙壁上的字迹和狼头图案!碎石飞溅!“查!给老子彻查!把写这些东西、教这些童谣的,统统抓起来!割了舌头!吊死在城门口!快!!”
他歇斯底里的咆哮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充满了恐惧和暴戾。蔡琰指令的第三把火——这则直指核心、恶意满满的童谣,如同病毒般在长安的底层疯狂传播,彻底点燃了弥漫在长安城中的那股压抑已久的、对西凉统治的怨恨和恐惧。它不仅刺痛了牛辅,更如一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每一个听到它的西凉军眷、工匠和普通士卒的心里,悄然瓦解着他们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忠诚。
城东一处破败的城隍庙后院。这里是西凉军底层老卒们偶尔私下聚会、发发牢骚的地方。残破的神像落满了灰尘,蛛网在梁上飘荡。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酒水和汗臭味。
几个穿着破旧皮甲、脸上带着刀疤和风霜的老兵围坐在一个快要熄灭的火堆旁。一个须发花白、缺了只耳朵的老卒(王老栓)闷闷地灌了一口浑浊的米酒,将粗糙的陶碗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听说了么?虎牢关…天塌了…”另一个瘸腿的老兵(李拐子)压低声音,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恐惧,“关墙塌了老大一片口子!说是曹贼用了妖法!召唤了地龙!死了…死了好几千弟兄啊!尸体都堆成山了!关…怕是守不住了!”
“好几千?”王老栓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悲凉,“娘的…那可都是活生生的命啊…跟着太师从凉州出来,一路打生打死,就…就为了填在这鬼地方?”
“守不住?那…那我们咋办?”一个年轻些、脸上还带着稚气的辅兵(二狗)惊恐地问,“咱们的家小…可都还在凉州啊…”
“凉州?哼!”李拐子嗤笑一声,带着浓重的怨气,“你以为李将军、郭将军他们还会想着带咱回凉州?你看看他们!在长安城里搂着美人,吃着山珍海味!钱多得花不完!咱们这些老骨头?炮灰!死了就死了!家小?谁管?!”
“都给老子闭嘴!”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个坐在阴影里、一直沉默的独眼老兵(韩独眼)。他是这里年纪最大、也最有威望的一个,当年在凉州就是个小屯长。他缓缓抬起头,那只仅剩的独眼里,闪烁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吵吵嚷嚷,有个屁用!”他环视着几个神情颓丧的老兄弟,“俺只问一句:你们…真想死在这虎牢关?真想等关破了,让家里的婆娘娃娃给人当牛做马,或者…一块儿死在乱兵刀下?”
火堆的光芒跳跃着,映照着几张沉默而痛苦的脸。
韩独眼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却带着千钧之力:“俺可是听人说了…关东那边…那个姓曹的…喊着‘只诛首恶,不问胁从’!首恶是谁?太师?李傕?郭汜?牛辅?这些大人物!跟咱们这些拿命换口粮的小卒子,有球关系?他们造的孽,凭啥让咱们全家陪葬?!” 他独眼中陡然射出一丝凶光,“不想死…不想家小死…就得给自己…给兄弟们…找条活路!”
“王大哥…你…你的意思是?”王老栓的声音有些发颤。
“等!”韩独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独眼死死盯着那摇曳的火光,“等关真的破了!等大人物们自己先乱了阵脚!到时候…咱们这些老兵油子,抱成团!要么…找机会脱身,回凉州护着家小!要么…” 他顿了顿,眼中凶光更盛,“…投过去!换条生路!总比给人当替死鬼强!”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破旧环首刀的刀柄,那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病态的安慰。
“投…投曹?”二狗的声音带着惊恐和茫然。
韩独眼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将目光投向那跳跃的火苗,仿佛在凝视着未知而黑暗的未来。破庙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柴火噼啪的燃烧声,如同绝望中滋生的、微弱的反抗火种。蔡琰指令的第四把火,则在西凉军底层那早已干裂的薪柴堆里,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当恐惧和怨恨积累到临界点,当那根名为“希望”的火柴被擦亮,燎原之势,或许只在旦夕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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