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一袭青衫,风姿依旧俊朗,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对具体事务的专注。他仔细审视着沙盘和孙权划出的新堤坝走向,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激赏:“主上所虑极是。此设计暗合水势,巧借自然之力,深得‘以柔克刚,顺势而为’之兵法三昧。若能成,不仅吴郡港阔水深,更可为天下港工筑堤防浪之圭臬。” 他对技术细节并不精通,但这并不妨碍他从战略和美学角度理解其价值。
鲁肃则更为务实。他捻着短须,目光在沙盘、港口繁忙的工地以及远处那几艘挂着新帆的海船之间来回逡巡,沉吟道:“主上雄心,铸此海疆金城,确为长远之计。水泥码头坚不可摧,泊位倍增,新帆增其速,深渠利其行…日后万斛海舶往来如织,江东财赋之厚,甲于天下可期。”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然则,肃所虑者,非止于工。如此巨港,万国商货辐辏,三教九流汇聚,鱼龙混杂。若无严密的市舶章程以管货殖,无精锐舟师以镇海疆,无精干吏员以察奸宄…恐繁华之下,隐患滋生啊。” 他指向沙盘上象征港口管理区域的位置,那里还是一片空白。
孙权脸上的兴奋之色稍敛,他并非想不到这些,但鲁肃的提醒让他更清晰地意识到,硬件建设只是第一步。他重重点头,语气变得沉凝:“子敬所虑,乃谋国之言!筑港兴商是其一,立法强兵、设官分职,方为根本!此事,便烦劳子敬会同张长史(张昭),详拟章程,务求周密。至于海防……” 他转头望向周瑜,目光炯炯,“公瑾,新式战船督造、水军操演之法,更要加紧了。我要的,不仅是商船云集,更要让任何觊觎我江东海疆的魑魅魍魉,闻风丧胆!”
“瑜,领命!”周瑜抱拳,神色肃然。训练一支能掌控远海、护卫航路的新式海军,这个任务的挑战性和重要性,丝毫不亚于任何一场陆上大战。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传令兵服饰、但气质精悍的军士快步走到鲁肃身边,低语了几句,递上一卷密封的小竹筒。鲁肃神色微凝,快速拆开火漆,取出里面一张薄薄的桑皮纸,迅速扫过。
孙权注意到鲁肃表情的变化:“子敬,何事?”
鲁肃将纸条递给孙权,声音低沉:“北方邺城密报。袁本初……自风吼原归后,病情反复,近日再次呕血,据闻昏迷半日方醒。袁谭、袁尚二公子府邸,近日门庭若市。审配、郭图力主袁公速归邺城‘静养’,田丰、沮授则建言暂驻河内‘视事’,以防万一。”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袁氏工坊仍在竭力仿制‘青泥’、‘铁骨’,更在大肆搜罗硝石、硫磺……其志,恐不止于筑城修路。”
孙权看着纸条上简略却触目惊心的信息,年轻的脸庞上闪过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凝重。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正在他意志下隆隆崛起的崭新港口。水泥平台在阳光下泛着灰白的光泽,新帆在海风中徐徐舒展,巨大的吊杆正将又一块预制板稳稳安放。这是一片充满力量与希望的热土。
然而,遥远北方那道险峻的黄河天堑之上,另一座象征着秩序与力量的钢铁之桥正在搏击怒涛。而此刻,袁氏那艘曾经看似坚不可摧的巨舰,内部却在腐朽和野心的啃噬下发出刺耳的裂响。江东的“海都”宏图刚刚铺开第一块基石,中原腹地的权力风暴却已乌云压城。
他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望向北方天际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复杂。江东这艘初具规模的海船,究竟是该趁着风势扬帆远航,探索那无垠的蔚蓝?还是……需要警惕那即将席卷北方的惊涛骇浪,会否终有一日,拍打到自己这片辛苦营造的海岸?
海风带着咸涩的气息扑面而来,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也带来一丝源自权力场深处的、无形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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