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浓郁的肉香尚未散尽,临清八大碗合炖的汤汁在铜盆里微微凝结着油花,扬州炒饭的米粒晶莹,羊肉汤的奶白雾气袅袅。
朱慈烺放下碗筷,胃里暖意融融,驱散了部分寒意,但心头那根名为“天津”的弦,却越绷越紧,如同勒进血肉的钢丝。
他踱步走到船舱门口,倚着门框,目光投向船外。
运河两岸,初春的北方大地依旧带着几分萧瑟。枯黄的芦苇在风中摇曳,光秃秃的树枝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田野空旷,偶尔能看到远处村庄低矮的轮廓,炊烟稀薄。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特有的腥气和泥土解冻后的微腥。
肃杀之气未退,但河岸向阳处,已能看见点点倔强的新绿顽强地钻出地面,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几只水鸟掠过水面,发出清亮的鸣叫。
这景象本该令人心旷神怡,但朱慈烺的内心却思绪万千,心里早已飞向了北方的海河之滨——天津卫。
天津,这个至关重要的节点,去,还是不去?
朱慈烺的脑海里,不断闪回着后世的历史记载,冰冷的历史记载与现实交织,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危机四伏的图景:
天津巡抚冯元飏,此人,历史上是少数几个在京师陷落前就力劝崇祯南迁、并早早就在天津三岔口备好船队粮草、翘首以待的忠臣。
他甚至在三月十八日还派人急奏,催促崇祯尽快离京。可惜,崇祯优柔寡断,最终错过了这唯一的生路。
现在,按照时间推算,北京陷落的消息应该还没传到天津。
冯元飏,他一定还在三岔口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他效忠的皇帝。此人,忠贞可嘉,绝对值得信赖,若能得他相助,天津那支船队和粮草,将是巨大的助力。
天津兵备道原毓宗,这家伙,是内鬼,是叛徒!史书记载,此人早已暗中投降李自成,北京陷落后,就是他带头开门迎贼,将天津拱手献出。
冯元飏的忠义,在原毓宗这条毒蛇的盘踞下,显得如此脆弱。
天津城内,谁是忠?谁是奸?水太深!
大沽口总兵曹友义,是条汉子。历史上,他率部坚守大沽口炮台,拒绝投降,最终在弹尽粮绝后突围南下,辗转抗清,最终殉国。他的水师,是北方少有的海上力量,但,他远在大沽口,鞭长莫及。
天津城内势力,鱼龙混杂。卫所兵、漕丁、商贾、士绅……在亡国大乱的冲击下,人心惶惶。
冯元飏能掌控多少?原毓宗又渗透了多少?鬼才知道!一旦自己这个太子身份暴露,落入天津城……原毓宗这条毒蛇会怎么做?把自己捆了送给李自成邀功?简直是板上钉钉!
巨大的诱惑,致命的陷阱!
去天津?亲自面见冯元飏?那支船队,那数十万石粮草,那近万兵马,诱惑十足。
但风险……朱慈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
冯元飏是忠臣不假,但他能保证自己不被原毓宗的眼线发现?能保证在混乱的天津城内,没有第二个、第三个“原毓宗”?
一旦身份暴露,落入敌手,那将是万劫不复,不仅自己完蛋,两个弟弟、王之心、赵啸天乃至整个漕帮,都可能被一网打尽。
赌不起,绝对不能赌。
放弃天津? 眼睁睁看着那支船队、那数十万石粮草落入闯贼之手?或者任由冯元飏在绝望中带着船队南撤,如历史记载一般,撤回其老家慈溪,然后在悲苦中病逝?
那将是巨大的损失。尤其是粮草,乱世之中,粮食就是命脉,就是军队,就是复国的资本。
怎么办?
朱慈烺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粗糙的船舷木料,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阳光照在他年轻却布满阴霾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殿下,”赵啸天粗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您……可是有什么心事?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了。您说出来,卑职或许能帮您参详参详?水里火里,咱漕帮的兄弟,总归有点门道。”
这声音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朱慈烺脑海中的混沌。
对啊,漕帮,赵啸天,运河上的地头蛇,天津卫也是运河入海口,漕帮在那里岂能没有根基?没有眼线?
朱慈烺猛地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赵啸天,声音低沉而急促:“赵统领,天津,孤在思虑天津之事。”
他毫不隐瞒,将心中的顾虑和盘托出:
“天津巡抚冯元飏,孤知其忠义。他此刻必在三岔口备好船队粮草,等待……等待父皇南幸,然,天津兵备道原毓宗,据孤所知,此獠早已暗通闯贼,乃心腹大患。”
“天津城内,龙蛇混杂,敌我难辨。孤若亲往,无异于自投罗网,风险太大。然冯元飏手中船队、军队、粮草,弃之可惜,用之,又恐引火烧身,孤……难以决断。”
赵啸天听完,浓眉一挑,略一沉吟,猛地一拍大腿:“殿下,您问天津?那您可算问对人了,卑职帮里在天津卫的‘眼’,比那海河里的鱼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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