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句,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李卫国那套华丽辞藻包裹下的真实意图,把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批驳得体无完肤。
李卫国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因为对方说的,句句都是他无法否认的事实。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围观的干部都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犀利的言辞,也从未见过自家领导被人训得如此狼狈。
古怀恩站起身来,小马扎被他一脚踢开。他干瘦的身体里仿佛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他指着孙大海和李卫国,声音里充满了痛心疾首的怒火。
“我告诉你们!那座济安桥,万历四十年,由当时的知县张居正的门生,清溪县令王敬之倡议修建!桥头的石狮子,是明末的雕刻风格,线条古朴,神态威猛,是研究地方石刻艺术的活化石!桥栏上的每一块石板,都刻着当年捐资修桥的乡绅商贾的名字!这哪里是一座桥?这是一部用石头写成的、活生生的青龙镇历史!”
“你们的祖辈,或许就曾走过这座桥!你们的祖辈,或许就曾为这座桥添过一块砖,加过一片瓦!你们现在要把它炸了,你们对得起谁?对得起你们脚下这片土地吗?对得起那些把基业传给你们的祖宗吗?”
他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
一些年纪大的本地干部,眼神开始闪烁,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他们从小就在那座桥上玩耍,古老头说的这些,瞬间勾起了他们深埋心底的记忆和情感。
孙大海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一种混杂着暴怒、羞耻和一丝惊惶的扭曲表情。他发现,局势正在失控。这个老头,不仅是在挑战他的权威,更是在动摇他执政的“民心基础”。
他绝不能让这老头再说下去了!
“够了!”孙大海再次发出一声咆哮,打断了古怀恩的话,“一派胡言!你这是在煽动人心!我告诉你,济安桥的改造计划,是镇党委的集体决议,是符合组织程序的!你再在这里胡搅蛮缠,别怪我们不客气,直接报警处理了!”
他终于亮出了最后的武器——公权力。
“报警?”古怀恩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不屑和悲凉,“好啊,你报啊!我倒要看看,是警察来抓我这个保护文物的,还是来抓你们这些知法犯法的!”
说着,他猛地弯腰,从那个破旧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两样东西。
不是水壶,也不是马扎。
而是一本封面已经磨得发亮的、红色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和一份用牛皮纸袋精心包裹着的、泛黄的复印文件。
他“啪”的一声,将那本法律书拍在前台的桌面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展开那份文件,高高举起,面向所有人。
“睁开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一九八九年,清溪县人民政府文件,清政发(1989)23号!关于公布我县第二批县级文物保护单位的通知!第四条,济安桥,明代,古建筑类!下面盖着清溪县人民政府的鲜红大印!”
“孙书记,李镇长,你们都是党员干部,都学过法吧?《文物保护法》第二十条规定,对文物保护单位进行修缮,必须遵守不改变文物原状的原则!你们的改造计划,是要把它夷为平地!你们这不是违法,是什么?”
“我今天来,就是来跟你们论论这个‘法’!你们要是不懂,我可以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你们!”
古怀恩的声音,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孙大海和李卫国的心口上。
他们俩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复印件上刺眼的红头和黑字,大脑一片空白。
这份文件,他们谁都没见过,或者说,在巨大的政绩诱惑面前,他们选择性地遗忘了它的存在。
而现在,这个被他们遗忘的“幽灵”,被这个倔强的老头,以一种最强硬、最不留情面的方式,重新召唤回了人间,当着全镇干部的面,狠狠地给了他们一记耳光。
二楼,江澈端着茶杯,看着楼下那石化了一般的孙书记和李镇长,又看了看那个手持“法典”和“圣旨”,如天神下凡般的古老头,他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知道,这场仗,青龙镇领导班子,已经输了。
而他,这个躲在幕后的始作俑者,是时候该考虑,如何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大地震中,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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