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罗中央监狱的通道,是阳光永远照不进来的地方。空气凝滞,饱含着汗液、排泄物、铁锈和绝望混合而成的恶臭,浓重得几乎能黏在人的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一团冰冷的淤泥。惨绿色的墙皮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深色的砖石,蜿蜒的水渍在墙壁上勾勒出丑陋的图案。通道深处传来模糊不清的呻吟、咳嗽和铁链拖过石地的刺耳摩擦声,汇成一首永不停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噪音。
伊芙琳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一个身材臃肿、制服油腻的守卫往里走,昂贵的皮鞋踩在湿滑粘腻的地面上让她胃里一阵翻腾。她不得不用洒了香水的手帕紧紧捂住口鼻,才能勉强压下那股直冲脑门的恶心感。她身上还沾着博物馆的灰尘,发丝凌乱,与这里污秽的环境格格不入,像一片误坠泥潭的花瓣。
守卫在一扇沉重的、布满深色污渍的铁门前停下,生锈的合页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他摸索着腰间那串油腻腻的钥匙,叮当作响,动作慢条斯理,带着一种看守者特有的、对时间和他人耐心的漠然掌控。
“就是这儿了,尊贵的小姐。”守卫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口音,他朝黑黢黢的牢房里努了努嘴,浑浊的眼睛贪婪地在伊芙琳身上和她手中那个鼓鼓囊囊的丝绒钱袋上来回逡巡,“三分钟。多一秒都不行。还有,钱……”他摊开肥厚的手掌,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
伊芙琳强忍着厌恶,飞快地将钱袋塞进他手里。守卫掂了掂分量,脸上挤出一点满意的油滑笑容,这才侧身让开。
牢房里的气味更甚。狭小的空间里,只有高处一个巴掌大的铁栅栏窗透进一缕微弱的光线,勉强勾勒出角落草铺上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欧康纳?”伊芙琳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努力压过那刺鼻的恶臭。
角落里的人动了一下。一阵铁链哗啦作响。他缓缓地抬起头,动作有些迟滞,仿佛刚从一场深沉的噩梦中被强行唤醒。微弱的光线吝啬地落在他脸上——那是一张被恶劣环境和内心煎熬深刻雕琢过的脸。颧骨高耸,脸颊深深凹陷下去,覆盖着一层杂乱的、不知多久未曾修剪过的深褐色胡茬,几乎遮住了下半张脸。皮肤粗糙黝黑,布满了污垢和细小的伤痕。但最令人无法忽视的,是那双眼睛。
眼窝深陷,却丝毫不见浑浊。那是一种近乎野兽的、在绝境中被反复淬炼过的眼神,锐利、警觉、疲惫,却又像未熄的余烬,深处藏着一点不肯彻底熄灭的、桀骜不驯的火光。这双眼睛此刻正穿透牢房的昏暗和伊芙琳身上残留的博物馆尘埃,冷冷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审视,牢牢锁定在她身上。他沉默着,只有胸膛随着粗重的呼吸微微起伏,锁住他手腕和脚踝的铁链发出轻微的、令人压抑的摩擦声。
这无声的、带着穿透力的凝视让伊芙琳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仿佛被一头受伤但依旧危险的困兽盯住。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深吸了一口那污浊的空气——这几乎让她窒息——强迫自己迎上那双深陷在阴影里的眼睛。
“我来,”她的声音在这死寂的牢房里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直直刺向角落里的阴影,“是为了哈姆纳普特拉。”
“哈姆纳普特拉”。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无形的、蕴含着古老魔力的符咒,被伊芙琳清晰吐出的瞬间,牢房内原本凝滞如死水的空气似乎被投入了一块无形的巨石。角落里那个深陷在阴影与草铺中的人影,猛地一震!
哗啦——!
沉重的铁链被他骤然绷紧的身体扯动,发出刺耳欲聋的金属摩擦与撞击声,在狭小的石壁间疯狂回荡,瞬间压过了远处模糊的呻吟。他像一具被闪电击中的木乃伊,猛地从半蜷缩的状态弹起,脊背撞在冰冷的石墙上发出闷响。深陷的眼窝中,那原本如同余烬般沉寂、只余疲惫与警惕的眸光,在听到那四个音节的一刹那,骤然爆裂!
仿佛有沉睡的火山在他眼底苏醒、喷发。
极度的震惊、瞬间被唤醒的深埋恐惧、还有一丝被强行撕裂结痂伤口的剧痛……无数激烈的情感在那双深褐色的瞳孔里疯狂搅动、翻腾、炸裂!那光芒是如此强烈,如此具有穿透性,瞬间烧尽了之前所有的麻木和冷漠,只剩下一种原始的、被触及最隐秘核心的震颤。他整个人仿佛被这个名字钉在了原地,只有胸膛在剧烈地起伏,如同破败的风箱。
时间在恶臭与铁锈味中凝固了几秒。守卫在门外不耐烦地咳嗽了一声。
终于,那紧绷如岩石的身影极其缓慢地松懈下来,重新落回草铺。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并未熄灭,反而像淬火的刀锋,变得更加冰冷、锐利,死死焊在伊芙琳脸上。他不再是一个麻木的囚徒,而是一个被触及了最危险秘密的战士。
干裂、沾着血痂的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嘲讽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艰难地挤了出来:
“代价是什么?”他盯着伊芙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磨出来的,带着铁锈和血腥气,“去那个鬼地方的代价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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