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走廊尽头的灯光,邓伦的影子比身体更快地铺展进来。
林昭昭站在监控屏前,看着他的背影在走廊里停顿了三秒——那是他每次强压情绪时的习惯,肩胛骨微微耸起,像只被按低脑袋的困兽。
空气凝滞,连仪器待机灯的微红光点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碎纸声是突然炸开的。
林昭昭转头的瞬间,看见《情绪稳定手册》的残页正从邓伦指缝间簌簌飘落。
纸片边缘参差如雪崩后的断崖,在顶灯冷白的光线下翻飞,映出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颤抖。
他撕得很用力,指节泛着青白,每页纸裂开时都发出“嗤啦”一声轻响,短促而尖利,像极了三年前暴雨夜她在奶奶病床前听见的,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那一声声滴鸣,曾像针尖扎进她的太阳穴,如今却在邓伦手中重演。
昭昭。邓伦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生锈的齿轮。
他仰起脸,眼眶红得要滴血,风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灌进来,吹起他额前的碎发,发丝扫过眉骨时带起一阵细微的痒意,却被他僵硬的面部肌肉死死压住。
你让我听见了她......可我也怕,从此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金属摩擦般的震颤,林昭昭甚至能感觉到声波在胸腔里激起的共鸣,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
她看着他脚边的纸山,指尖无意识蜷进掌心,指甲在掌纹里掐出月牙印,皮肤下传来钝痛,像是某种确认——他还活着,她也还活着。
她突然想起上周在监控里看见的:邓伦对着妹妹的旧磁带说话时,喉结每滚动一次,都要伸手按住胸口,仿佛那里有颗随时会碎裂的玻璃心。
那动作太轻,却又太重,像在安抚一个即将爆裂的气球。
想说你本来就该听见,却被他眼底的恐惧哽住了。
那些恐惧太熟悉,像极了她十二岁那年,在奶奶诊室门口偷听到的:这孩子把情绪锁得太死,再引导下去,会成空壳的。那时门缝漏出的冷气贴着小腿往上爬,像蛇,她站在门外,手心沁出的汗把衣角浸得发暗。
深夜十一点,工作室飘着冷咖啡的苦香,混合着纸张陈年的霉味与橡皮擦屑的粉尘。
林昭昭蹲在文件柜前,把三年来所有设计手稿摊了一地。
牛皮纸页在落地灯的光里泛着旧茶渍似的黄,每张触发点标注旁,奶奶用蓝黑钢笔写的批注都还清晰:共情不是引导,是等待。墨迹微微凹陷纸面,指尖抚过时,能触到那温柔而坚定的刻痕。
她翻到沉默法庭那页时,指尖一颤,眼前突然浮现出奶奶蜷在病床上的画面——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落,喉间反复呓语:别让人变成空壳......那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贴着耳膜低语,带着体温与药味的记忆。
奶奶。林昭昭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呼出的气息拂过纸面,激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她指尖拂过手稿边缘的焦痕——那是上回暴雨夜,她为了救被锁在火灾密室里的小孩,亲手烧了半本设计图。
灼热的火焰舔舐纸页时,发出“噼啪”的脆响,烟味呛进鼻腔,她却没退。
可这次不同,这次要烧的,是她自以为是的精准操控。
纸页投入火桶的瞬间,橘色火光窜起来,映得她眼尾发亮。
那光,像极了三年前奶奶病房里,心电监护仪闪烁的红点。沉默法庭的机关图最先卷曲,焦边如枯叶般蜷缩,接着是记忆走廊的情绪曲线表,墨线在高温中扭曲变形,最后是微笑面具的微表情触发清单,数字和符号在火焰中熔化、消失。
灰烬飘起来,落在她腕间的银镯子上,温热而轻盈,像奶奶从前给她讲睡前故事时,落在书页上的雪——无声,却沉重。
昭昭!
老方的吆喝声撞开晨雾时,天光刚透出灰白。
林昭昭正对着电脑里Me21的文档发呆,屏幕蓝光映在她未眠的眼底。
她抬头,看见老方骑着那辆锈迹斑斑的三轮车停在门口,车斗里躺着台墨绿色的老式开盘录音机,金属外壳上的划痕像道蜿蜒的河,在晨光中泛着冷铁的光泽。
当年你爸在剧院调音响,就爱用这种机子。老方哈着气搓手,粗糙的指腹蹭过录音机的旋钮,金属表面残留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我翻仓库找着的,和邓伦当年电台用的型号一模一样。他压低声音,那小子主持《深夜星空》时,我常去后台听,他妹妹小音连线那次......
林昭昭的呼吸突然一滞。
她盯着录音机上斑驳的旋钮,指尖仿佛已触到那圈金属的粗粝感。
她突然想起陈默昨天给她看的疗愈营报告——通过认知重构,将情绪波动控制在±5%范围内。
原来他们所谓的,不过是把人心剪成一段没有杂音的平滑音频。
老方,我要在疗愈营外围租间废弃播音室。她抓起桌上的马克笔,在便签上画了个潦草的电路图,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像电流在导线中穿行,复刻邓伦最后一次和小音连线的场景,所有设备手动调节,音质随心跳波动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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