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出来时，日头已爬至半空，驱散了清晨的凉意，却驱不散沈砚和陆时心头的沉郁。警车鸣着笛从身边驶过，是去送被暂时放回的张强，车窗里，那个男人依旧低着头，肩膀佝偻得像被什么重物压着，浑身透着挥之不去的惶恐。
“林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现在只是暂时蛰伏。”陆时望着警车消失的方向，语气里带着愤懑，“明明证据都伪造得漏洞百出，周队一开始还那么相信他。”
沈砚脚步未停，目光扫过街边斑驳的墙面，那上面贴着早已褪色的矿场招工启事，边角卷着，像被揉皱的往事。“老周急于破案，林辰又抓准了他的心理，用‘侧写’和‘行为逻辑’包装了漏洞，一时被误导也正常。但现在血迹检测结果摆在那，他心里多少会对林辰存疑，接下来警方的动作会谨慎些，我们正好有时间去查孙茂的事。”
两人按照之前从派出所户籍档案里抄下的地址，穿过两条狭窄的老街，来到镇子边缘一片老旧的居民楼前。楼房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红砖建筑，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楼道口的铁门上锈迹斑斑，挂着的“平安小区”木牌早已褪色变形，只剩下模糊的字迹。
“就是这儿，三楼302室。”陆时对照着手里的纸条，抬头看向三楼那扇紧闭的窗户，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动静。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隔壁住户做饭飘来的油烟味，楼梯扶手被磨得发亮，却依旧布满了细小的锈迹。两人拾级而上，越靠近三楼，沈砚的脚步越慢，眉头也微微蹙起——302室的房门虚掩着，门板与门框之间留着一道缝隙，门把手上的漆皮剥落，隐约能看到几道新鲜的划痕。
“不对劲。”沈砚伸手按住陆时的肩膀，示意他停下，自己则放轻脚步，缓缓推开虚掩的房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响动，打破了楼道的寂静。
屋内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让两人都愣住了。
这是一间两居室的小房子，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客厅里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两把椅子，靠墙的柜子门敞开着，里面的衣物被翻得乱七八糟，散落一地。卧室里更是一片狼藉，书桌的抽屉全部被拉开，有的甚至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纸张、笔具撒了满地；靠墙的书架歪歪斜斜地靠着墙，上面的书籍、杂物被胡乱翻动，几本厚重的旧书掉在地上，书页被撕扯得不成样子。
“有人来过！”陆时压低声音，快步走进屋内，目光扫过四处的翻痕，“看这混乱的程度，不像是普通的小偷，倒像是在急切地找什么东西。”
沈砚没有说话，脚步放得极轻，仔细观察着屋内的每一处细节。他蹲下身，看着书桌抽屉边缘的划痕，那划痕很深，边缘还带着新鲜的木屑，显然是被人用工具强行撬开的；再看地上散落的物品，一只掉在角落的搪瓷杯完好无损，旁边的旧相册却被撕得面目全非——对方的目标很明确，不是财物，而是藏在屋里的“东西”。
“会是林辰和刘建国吗？”陆时走到沈砚身边，声音里带着急切，“他们肯定知道孙茂藏了证据，所以抢先一步来搜查。”
“大概率是他们。”沈砚站起身，目光落在卧室那排歪斜的书架上，“孙茂失踪这么久，他的住处按理说早该被人遗忘，现在突然被人如此急切地翻动，只能是知道他藏了关键东西的人。林辰在派出所用伪造的扳手拖延时间，恐怕就是为了给同伙争取机会，来这里搜查。”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不过看这现场，他们似乎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陆时有些不解：“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书架最底层。”沈砚抬手指了指，“其他地方的书都被扔得乱七八糟，但最底层那几本旧书，虽然也被挪动过，却没有被撕扯或损坏，像是被人匆匆翻过后又放回了原位，显然是没耐心再仔细找了。”
两人走到书架前，沈砚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最底层那几本旧书一本本拿起来翻看。这些书大多是上世纪的旧版小说，书页泛黄发脆，有的还带着霉点。陆时也跟着帮忙，指尖划过粗糙的书页，心里有些焦急——如果林辰他们已经来过，还没找到东西，那孙茂留下的证据会不会早就被转移了？
就在这时，沈砚手中的一本书突然顿了一下。他翻开那本封面已经脱落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书页间似乎夹着什么东西，厚度比其他书页明显要厚一些。他放慢动作，轻轻将书页掀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从里面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找到了！”陆时眼睛一亮，连忙弯腰将纸条捡起，小心翼翼地展开。
纸条是普通的白色信纸，边缘已经有些发黄，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下的：“红绳绕三圈，藏在三号井最里面”。
“红绳？三号井？”陆时反复念着这两个词，眉头紧紧皱起，“这是什么意思？红绳是指什么？三号井又是哪个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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