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的车刚驶离养老院，手机就再次响起，屏幕上跳动的是李娟的号码。不同于之前的犹豫怯懦，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还夹杂着些许急促的喘息。
“陆警官，我……我找到地方了！”李娟的声音穿过听筒，能清晰听到背景里呼啸的风声，“当年给孤儿院供药的药厂，叫‘康源制药’，就在城郊老工业区，我现在就在厂区门口！”
陆时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稳稳停下，眼神骤然锐利：“您怎么会突然过去？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记得查过这家药厂，几年前就因为环保不达标停产了，如今应该是废弃状态，李娟一个老人独自前往，实在太过危险。
“我女儿帮我查的地址，”李娟的呼吸渐渐平稳，“我想着报告都给你了，药剂单上写着供药厂家，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厂区确实废弃了，但仓库没锁死，我刚才溜进去看了，角落里堆着好多没销毁的旧药箱，上面印着的氟西汀批号，和当年孤儿院用的一模一样！”
陆时心中一凛，立刻调转车头：“您待在原地别动，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我马上过去。千万别再单独行动，注意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挂了电话，他给沈砚发了条定位和消息，简洁明了：“康源制药，李娟找到旧药瓶，速来。”
二十分钟后，陆时赶到了城郊老工业区。灰蒙蒙的天空下，成片的厂房破败不堪，墙体斑驳脱落，生锈的铁门半掩着，风穿过空旷的厂区，发出呜呜的声响。李娟正蹲在仓库门口的避风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沾满灰尘的小玻璃瓶，看到陆时的车，立刻站起身迎了上来。
“陆警官，你看这个！”李娟将玻璃瓶递过来，瓶身蒙着厚厚的灰尘，但依稀能看到标签上“氟西汀”的字样，瓶口的铝箔封膜已经破损，“我在最里面的货架上找到的，这一箱都是，上面的批号和我手里的药剂单完全对得上！”
陆时接过药瓶，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玻璃表面，瓶身还残留着仓库的潮湿气息。他打开手机手电筒，仔细查看瓶身，在靠近瓶口的位置，隐约能看到几道模糊的指纹印记，显然是当年拿取时留下的。
“这些药瓶应该是当年没来得及销毁的库存，”陆时沉声说道，“废弃厂区没人清理，指纹反而可能保留下来。您先进车等，我把这箱药瓶都搬到车上，立刻送技术科比对。”
他快步走进仓库，昏暗的空间里弥漫着霉味和药剂残留的刺鼻气味。角落里果然堆着几箱未拆封的药箱，箱面上印着的生产日期，正好是十五年前沈玥出事前后的时间段。陆时没有耽搁，将整箱药瓶搬到车上，又扶着李娟坐进副驾驶，叮嘱道：“您先跟我去市局，那里安全，等有结果了我第一时间告诉您。”
车子刚启动，沈砚的车就呼啸而至，紧随其后。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往市局技术科，一路无话，车厢里弥漫着凝重的气息。沈砚坐在后座，目光死死盯着那箱药瓶，指节因为用力攥紧而泛白，十五年的等待和煎熬，似乎都寄托在了这些蒙尘的玻璃瓶上。
技术科的工作人员早已接到通知，陆时一行人刚到，就立刻接过药箱开始处理。指纹提取需要精细操作，废弃药瓶上的指纹本就模糊，还沾染了灰尘和湿气，提取难度极大。陆时、沈砚和李娟坐在外面的等候区，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作响的声音。
李娟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指尖微微颤抖，眼神里满是忐忑。沈砚则靠在椅背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陆时看了他一眼，起身倒了两杯温水，递了一杯给李娟，又将另一杯放在沈砚面前的桌上：“别急，技术科的效率很高，会有结果的。”
沈砚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检测报告上的文字——“超出正常治疗剂量三倍”“可能导致精神异常、自杀倾向”，还有李娟提到的“被迫用药”，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他无法想象，姐姐当年是在怎样的痛苦和绝望中，被人强行灌下过量的药物，最终走向死亡。
不知过了多久，技术科的门被推开，一名工作人员快步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检测报告，脸上带着明确的神色：“陆队，沈先生，指纹提取成功了！经过比对，药瓶上的指纹，和我们数据库里留存的周明轩的指纹完全吻合！”
“周明轩？”沈砚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带得向后滑动，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一把夺过报告，目光死死盯着上面的比对结果，瞳孔骤然收缩，“是他？真的是他！”
积压了十五年的愤怒、悲痛和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沈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双手紧紧攥着报告，指节发白，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眼眶瞬间红了：“我就知道是他！当年他是孤儿院的校医，最有机会接触药物，是他亲手给我姐姐灌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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