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药庐的第五日,山路愈发崎岖难行,仿佛踏入了人迹罕至的洪荒地带。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垂落,空气中弥漫着腐叶和湿土的浓重气息。萧彻与身体初愈、面色仍显苍白的林晚,沿着一条几乎被荒草和苔藓完全覆盖的羊肠小道,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萧彻体内的混沌气旋,如同最灵敏的探针,无声地扫描着周围的环境,感知着脚下土地的坚实、空气中水汽的分布,甚至能察觉到某些潜藏在腐叶下的毒虫散发出的微弱危险气息,引导他避开潜在的陷阱。
日头渐渐偏西,林间光线变得昏暗。就在两人疲惫不堪时,一阵杂乱却富有节奏的“叮当”声,夹杂着隐约的风箱呼啸声,从前方山坳深处传来。循声而去,拨开一丛茂密的荆棘,他们发现了一处早已破败不堪的铁匠铺遗址。几堵残破的石墙围着一个塌了半边的茅草棚子,唯一的完整物什,便是那座用泥土和石头垒砌的、此刻竟还顽强燃烧着的锻炉。
炉火正旺,跳动的火苗将四周映得一片通红。一个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正赤着精壮的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火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汗水如溪流般淌过他块垒分明、肌肉虬结的背脊和胸膛。他双臂肌肉贲张,抡着一柄比他脑袋还大的沉重铁锤,以一种充满原始力量感的节奏,狠命地砸向砧板上那块烧得通体透红的铁胚。“铛!铛!铛!”每一下都火星四溅,炽热的铁屑溅落在他汗湿的皮肤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留下点点灼痕,他却浑然不觉,仿佛那具身体是铁打的一般。
听到陌生的脚步声,少年猛地直起身,一双铜铃般的大眼警惕地瞪将过来,声如洪钟,震得棚顶的灰尘簌簌落下:“喂!你们两个!看见一伙穿黑衣服、鬼鬼祟祟的血影门杂碎没有?他娘的,抢了老子好不容易从深潭里捞上来的玄铁!”
林晚大病初愈,声音还带着几分虚弱,但仍上前一步,尽量清晰地回答:“我们……我们是青云宗弟子,正要回宗门报信。血影门……他们前几日屠了我们的村子……”
“青云宗?”少年愣了一下,粗犷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哐当”一声将沉重的铁锤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他们现在连村子都屠?真是无法无天了!狗娘养的东西!”他暴躁地挠着一头被火星燎得卷曲的乱发,突然用力一拍结实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正好!老子跟你们一块去!我师父临终前说过,青云宗的铸剑阁里藏着块千年玄铁,是难得的宝贝!等老子拿到了,非得铸出一把神兵,把血影门的老巢连带着他们门主的脑袋一块劈开!”
萧彻闻言,眉头微蹙,声音冷淡如冰:“我们是去报信求援,拯救同门于水火,不是去替你寻铸剑的材料。”
“谁说是去抢了?”少年梗着脖子,一脸“你不懂这其中的道理”的表情,“老子是去帮忙!帮忙,懂不懂?等咱们一起把那些杂碎打跑了,老子立了功,跟他们宗主要块铁怎么了?这叫报酬!天经地义!”他说着,走到墙角阴影里,弯腰一把扛起一柄看起来极其沉重的、尚未完全铸造成形的巨剑。那剑身坑坑洼洼,连剑锋都未开刃,黑沉沉地透着一种蛮横无匹、重若千钧的力量感。“还愣着干什么?走啊!再磨蹭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这自称铁风的少年,看似行事莽撞冲动,脚下却极快,背着一人多高的无锋重剑走在前面,山风被他宽阔如门板般的背影挡去大半,倒让后面的萧彻和林晚好走了许多。林晚身体在几日休整后渐渐恢复,已能自己行走,偶尔与铁风交谈几句,得知他是个孤儿,自幼被一个隐居于此的老铸剑师收养,师徒二人相依为命。可惜上个月,老铸剑师因不肯为血影门铸造兵器而被杀害,师门传承的宝贝玄铁也被抢走,铁风这才不顾一切,一路追踪,誓要报仇雪恨。
“你呢?”一次在溪边歇脚,趁铁风跑到上游像头水牛般俯身狂饮溪水时,林晚小声问坐在身旁沉默擦拭着猎刀的萧彻。溪水清冽,映出他冷峻的侧脸。“你……为什么一直帮我?”她看得出来,萧彻身上有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郁和疏离,眼神深处藏着化不开的冰霜,不似寻常路见不平的江湖侠客。
萧彻擦拭刀锋的动作未停,目光却越过潺潺溪流,投向远处云雾缭绕、连绵起伏的山峦轮廓,沉默了片刻,才吐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却清晰:“欠人的。”
他欠那个在北境刺骨寒风中,塞给他狼牙和干粮、让他活下来的老猎户;欠那个在冰冷太液池边,用残存气力将他推上岸、自己却沉下去的刘公公;欠所有在他濒临绝境、如同丧家之犬时,曾或多或少给予过他一丝温暖、一线生机的、认识或不认识的人。这份无形的债,沉重如山,压在他的心头,也成了他如今无法袖手旁观的缘由。
第七日正午,他们闯入了一片更为茂密、光线幽暗的原始森林。参天巨木的树冠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四周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明明一直看着从树叶缝隙透下的斑驳阳光辨别方向前行,却总在约莫半个时辰后,诡异地绕回那棵他们做过标记的、树皮被削掉一块的古树旁。林晚急得眼圈发红,铁风暴躁地将重剑往地上一顿,剑尖深深插入泥土,震得周围落叶纷飞,骂骂咧咧地说是撞了鬼打墙,有脏东西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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