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熙和堂雕花的木窗棂,在青石板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艾草与当归混合的药香。店伙计阿福正踮着脚擦拭柜台,忽听得门口的铜铃“叮铃”一响,抬头便见一道玄色身影立在晨光里,衣袂间还沾着些晨露的湿气。
“萧世子?”阿福连忙放下抹布迎上去,“您找我们掌柜的?”
萧墨尘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目光扫过堂内候诊的七八位病人:“她在忙?”
“可不是嘛,”阿福压低声音,朝后院的方向努了努嘴,“今早刚开门,就来了个急症病人,疼得直打滚,沐大夫正带着于大夫在后头瞧呢,让您稍等片刻?”
萧墨尘闻言,脚步顿了顿,随即道:“无妨,我在此等候便是。”说罢,他寻了个靠窗的空座坐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后院的月洞门。昨日与沐熙约定今日去城外找张铁匠,本以为她一早便得空,却没想到遇上了急症。他想起上次看见她治病,一个人也是这样躺在熙和堂的后院,沐熙穿着粗布围裙,额角渗着汗,握着银针的手却稳得很——那双手,既能拿起手术刀,也能捻起草药,总能在最危急的时候,让人莫名安心。
此时的后院休息室里,气氛却远不如前堂平静。
木板床上躺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面色惨白如纸,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黏在皮肤上,嘴唇抿得紧紧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压抑的呻吟,双手死死抓着身下的褥子,指节泛白。床边围着一对中年夫妇,想来是她的爹娘,两人脸上满是焦急,时不时抹一把眼角。
“沐大夫,您快救救我闺女吧!”姑娘的母亲拉着沐熙的衣袖,声音哽咽,“她这疼了三天了,一开始说是吃坏了肚子,找李郎中拿了些止泻药,可吃了半点用都没有,反而越来越疼,昨天夜里疼得直哭,听人说您这儿医术高明,我们连夜就从乡下赶来了……”
沐熙轻轻拍了拍姑娘母亲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即俯下身,对床上的姑娘柔声道:“你别怕,我先给你看看。你告诉我,最开始是哪里疼?现在疼的地方有没有变?”
姑娘艰难地睁开眼,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一……一开始是肚脐周围疼,钝钝的,后来……后来就移到了右边肚子下面,越来越疼,像有把刀在里头搅……”
沐熙的心沉了沉。肚脐周围转移性右下腹痛——这症状,像极了现代医学里的急性阑尾炎。她深吸一口气,对姑娘说:“我现在要按一下你的肚子,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告诉我哪里最疼。”
姑娘点了点头,咬着牙闭上了眼。沐熙洗净手,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按压在姑娘的腹部。从左上腹到脐周,再慢慢移向麦氏点——也就是右下腹髂前上棘与脐连线的中外三分之一处。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个位置时,姑娘突然“啊”地叫出了声,身体猛地蜷缩起来。
“疼……就是这儿……”
沐熙的指尖微微用力,感受到皮下似乎有一个小小的肿块,质地偏硬,按压时姑娘的疼痛反应更加剧烈,甚至出现了反跳痛——手指按压下去时不怎么疼,抬手的瞬间却剧痛难忍。这是腹膜刺激症的典型表现,往往意味着炎症已经波及腹膜,情况不容乐观。
她直起身,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一旁的于大夫见状,连忙问道:“熙丫头,如何?”
沐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姑娘的手腕,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脉象弦紧,略带滑数,这与她所知的阑尾炎(中医称“肠痈”)的脉象十分吻合——气滞明显,兼有热毒内蕴之象。她松开手,对身旁的小鱼说:“去,把我的脉案拿过来。”
小鱼很快取来脉案和毛笔,沐熙提笔写下:“患者张萍,女,十五岁,主诉转移性右下腹痛三日,伴恶心,纳差。现症见:右下腹麦氏点压痛、反跳痛明显,可触及一肿块,舌质红,苔黄腻,脉弦滑数。”
写罢,她将脉案递给于大夫:“于大夫,您再看看?”
于大夫接过脉案,仔细看了一遍,又亲自给姑娘把了脉,按压了腹部,脸色也凝重起来:“依我看,这确实是肠痈之症。只是……这肿块不知是炎症浸润所致,还是已经化脓了。若是化脓,那可就危险了。”
沐熙心中一叹。是啊,在现代,只要做一个B超,就能清楚地看到阑尾的形态,判断是否化脓、有无穿孔,可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影像学检查,只能凭经验和触诊来判断。一旦判断失误,延误了治疗,后果不堪设想——化脓性阑尾炎很容易引发穿孔,进而导致弥漫性腹膜炎,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那几乎就是绝症。
“沐大夫,于大夫,我闺女这病……有的治吗?”姑娘的父亲见两人脸色都不好,声音里带着哭腔问道。
沐熙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你们别太担心,先试试药物和针灸,看看能不能控制住病情。”她没有提手术——开膛破肚,在这个时代的普通人看来,无异于杀人。上次给萧墨尘做手术,是因为他重伤垂危,不手术就是死路一条,而且他身份特殊,身边的人对沐熙有足够的信任,才敢放手一搏。可眼前这家人,只是普通的乡下百姓,他们未必能接受这种“离经叛道”的治疗方法,更何况,她现在连最基本的消毒条件都没有,贸然手术,感染的风险太大,反而可能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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