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当天,剧场里坐满了人,比苏晚记忆中任何一次都满。有白发苍苍的老戏迷,有举着相机的媒体记者,还有许多年轻人,手里拿着荧光棒,像来看演唱会一样。
苏晚穿着师父当年的戏服,站在台上,开口唱道:“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她的声音比平时更温柔,带着师父的味道,带着十五年的时光。
陆则坐在台下,手里拿着师父的剧本,跟着轻声唱。小夏和老人们在后台,听着前台的唱腔,偷偷抹眼泪。
戏唱到最后,薛湘灵与贫女相认,苏晚抬手,水袖落下,刚好遮住眼角的泪。台下的掌声雷动,比任何一次都响亮,像潮水一样,将整个剧场淹没。
演出结束后,媒体围着苏晚和陆则采访。有人问:“您觉得这场演出能保住剧场吗?”苏晚笑着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只要还有人想听戏,只要还有人愿意唱戏,戏台子就不会倒。”
那天晚上,苏晚又靠在后台的镜柜旁,抽着薄荷烟。陆则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茶:“拆迁办刚才打电话,说剧场暂时不拆了,他们要向上级申请,把这里改成非遗保护基地。”
苏晚接过热茶,暖意从指尖传到心里。她看着镜柜上“群玉班”的刻痕,忽然觉得,那些褪色的印记,好像又重新亮了起来。
“以后,我们可以教年轻人唱戏了。”陆则说。
苏晚点头,笑着说:“好啊,就从《锁麟囊》开始,教他们‘心有善念,戏有温度’。”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戏台子上,落在那些暗红的丝绒戏服上,落在每一个角落里——这里的时光,好像永远都不会老。
第四幕:新的开场
一年后,群玉班剧场门口挂了块新牌子:“非遗戏曲传承基地”。每天清晨,都能听到里面传来年轻人的唱腔,混着老人们的指点声,热闹又鲜活。
苏晚不再是台柱子,而是成了老师。她教学生们唱《游园惊梦》《锁麟囊》,教他们水袖的弧度,教他们唱戏要用心。陆则也常来,他把国外学的戏剧理念和传统戏曲结合起来,编了新的剧本,让老戏有了新的模样。
小夏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她唱杜丽娘时,眉眼间有苏晚的影子,却又多了几分年轻人的灵动。有一次,她问苏晚:“晚姐,你当年怕不怕剧场被拆?”
苏晚坐在戏台子上,看着台下排练的学生们,笑着说:“怕啊,但后来我想通了,戏台子不只是木头和砖头做的,是唱戏的人,是听戏的人,是那些未唱完的戏,把它撑起来的。”
那天下午,剧场来了个特殊的观众——当年的拆迁办主任。他坐在第三排中间的位置,听小夏唱《锁麟囊》,听到“他为我失却了家乡,他为我颠沛在江湖上”时,悄悄抹了眼泪。
演出结束后,他找到苏晚,说:“当年我不懂,为什么你们非要守着这破剧场。现在我懂了,这不是破剧场,这是根啊。”
苏晚笑着给他递了杯茶:“以后常来听戏啊,不收钱。”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透过剧场的窗户,落在戏台子上,将暗红的丝绒戏服染成了温暖的橘色。学生们收拾着道具,老人们坐在角落里聊天,陆则在写新的剧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苏晚靠在镜柜旁,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师父当年说的“戏不能老”,原来是这个意思——不是守着旧的东西不变,而是让新的人,带着新的心意,把戏一直唱下去。
她伸手,摸了摸镜柜最下层的铁盒,里面的烟蒂已经不多了。她想,以后或许不用再抽烟了,因为心里的暖意,已经足够驱散所有的凉。
戏台子的幕布缓缓落下,又缓缓升起——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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