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学年:蝉鸣里的坐标系
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林微的行李箱滚轮在梧桐中学门口的青石板路上磕出细碎的声响。校门两侧的梧桐树正值盛年,阔大的叶片层层叠叠,把“梧桐中学”四个字的铜质校牌滤得只剩斑驳的光斑。她攥着印着“高一(3)班”的报到单,指腹蹭过纸面凸起的校徽,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林微!这里!”
是苏晓,小学时坐在她前桌的女孩,此刻正举着两支冰棒朝她跑过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我就说能碰到你,”苏晓把草莓味的冰棒塞进她手里,“你看,咱们又同班。”
班主任是个刚毕业的男生,姓周,自我介绍时耳朵尖会泛红。他让每个人上台说一句新学期的愿望,轮到林微时,她盯着台下密密麻麻的脑袋,突然忘了准备好的话,最后只憋出一句“希望能记住所有人的名字”。话音刚落,全班都笑了,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突然举手:“老师,我帮她记!我叫江屿,岛屿的屿。”
那是林微第一次记住江屿的名字,连同他说话时微微扬起的下巴,和校服领口别着的、一枚歪掉的校徽。
高一的日子像被拉得很长的,甜腻又模糊。清晨的早读课上,苏晓总在抽屉里藏着面包,趁周老师转身写板书时,偷偷塞给林微半块;数学课上,江屿的笔总是转得飞快,偶尔会把写着解题步骤的纸条,从后往前传,纸条边缘总沾着淡淡的墨水印;运动会那天,林微跑八百米时摔了一跤,江屿抱着急救箱冲过来,蹲在她面前系鞋带,手指笨拙地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别乱动,”他说,“不然伤口会裂。”
十二月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时,全班都沸腾了。周老师干脆停课,带着他们去操场堆雪人。林微和苏晓滚了个小小的雪球,江屿却一个人堆了个比人还高的雪人,还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雪人围上。“丑死了,”苏晓戳了戳雪人歪掉的鼻子,“江屿,你审美堪忧啊。”江屿没反驳,只是把林微掉在雪地里的手套捡起来,拍掉雪,塞进她的口袋里。
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林微抬头时,正好对上江屿的目光,他赶紧低下头,耳朵尖却红了。苏晓凑过来,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喂,你说,明年我们还会同班吗?”林微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叶片早就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她忽然想起开学时的愿望,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能叫出班里每个人的名字了。
第二学年:雨季里的选择题
高二开学那天,林微在分班名单前站了很久。苏晓的名字在(2)班,江屿的名字在(3)班,而她的名字,在(1)班——理科实验班。
苏晓抱着她的胳膊,眼睛红红的:“为什么偏偏我们不在一个班啊?”林微拍了拍她的背,刚想说“没关系,我们还能一起吃饭”,就看见江屿从人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三张食堂的饭卡,“我问老师要的,”他把其中两张递给她们,“以后每天中午,我在食堂门口等你们。”
理科实验班的节奏快得让人喘不过气。每天的课表被数理化填满,晚自习要到十点才结束。林微开始频繁地熬夜,苏晓总会在晚自习课间跑过来,给她带一杯热牛奶;江屿则会把自己整理的笔记,每天放学后放在(1)班的窗台上,笔记里偶尔会夹着一片干花,有时是梧桐叶,有时是不知名的小黄花。
三月的雨季来得猝不及防,连绵的雨下了半个月。林微的物理成绩第一次掉到及格线以下,她坐在教室里,看着试卷上的红叉,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江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教室门口,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别难过,”他说,“我帮你补物理吧,每天放学后,就在图书馆。”
图书馆的三楼有个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见操场的梧桐树。江屿给她讲题时,声音很轻,怕打扰到其他人。有时林微会走神,看着他低头时的睫毛,和手指在草稿纸上写公式的样子。有一次,她不小心碰倒了水杯,水洒在江屿的笔记上,他赶紧把笔记挪开,却笑着说:“没事,正好我再重新写一遍,记得更牢。”
期中考试后,学校举办了文艺汇演。苏晓报了唱歌,林微去后台帮她化妆,江屿则拿着相机,在台下拍照。苏晓唱到一半时,突然忘词了,林微在后台急得直跺脚,却看见江屿站在台下,跟着旋律轻轻哼起来,周围的同学也跟着一起唱,苏晓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却越唱越响。
汇演结束后,他们三个人撑着一把伞,在雨里慢慢走。苏晓突然说:“以后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吧,就在同一个城市,最好能住同一个小区。”林微和江屿都笑了,雨落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林微忽然觉得,就算高二的日子再难,只要身边有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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