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声极其细微的、带着难以置信的喟叹从艾雪干裂的唇间逸出。她那一直因剧痛而死死拧紧的眉头,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松动。仿佛冰封万年的冻土,被一股来自地心的、温暖的熔岩缓缓浸润。
艾克的双臂如同最坚固的锁链,又如同最温柔的港湾,将她冰冷颤抖的身体紧紧地、密不透风地圈在自己滚烫的怀抱里。他宽阔的胸膛紧贴着她单薄冰冷的后背,强健有力的心跳声透过紧贴的肌肤,一声声,沉稳而有力地传递过去,像在为她冰冷的世界重新注入生命的鼓点。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冰凉的发顶,永生花环那细小的藤蔓和花瓣,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贴着他的下颌。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那如同冰块一般的身体,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的速度,开始吸收他传递过去的热量。那刺骨的寒意,就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虽然仍旧在负隅顽抗,但却已经是强弩之末,正在一点点地、艰难地退却。
艾克紧紧地拥抱着艾雪,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的声音低哑而温柔,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珍重,缓缓地说道:“别怕……艾雪……我回来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温暖的阳光,穿透了艾雪心中的阴霾,让她那原本已经快要被冻僵的灵魂,稍稍有了一丝松动。
艾克的热气拂过她冰冷的耳廓,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温暖。他继续说道:“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了……抱着你……暖着你……一直暖着你……”
这一连串的话语,就像是一串温暖的火苗,在艾雪的耳边燃烧,驱散了她身体里的寒意,也点燃了她内心深处的希望。
他的手臂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收拢着,似乎想要将自己全身的热量和生命力都传递给她。他的另一只手,带着无与伦比的温柔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安抚,如同春风拂面般轻柔地、缓缓地覆盖在她那依旧冰冷而痉挛的小腹上。掌心那滚烫的温度,透过那柔软的睡衣布料,如同一股暖流,熨帖在那片饱受痛苦折磨的冰冷区域。
艾雪的身体在他的怀中微微颤动了一下,这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几乎难以察觉。她那冰凉的脸颊,如同迷途的羔羊,无意识地在他温热的颈窝处轻轻蹭了蹭,仿佛在寻找着一个更温暖、更舒适的栖息之所。那细微的动作,就像是一个依赖主人的幼兽,充满了全然的信任和脆弱。
在他的怀中,艾雪那一直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终于开始一丝丝地、极其缓慢地放松下来。虽然她的身体依旧冰凉,虽然偶尔还会因为残留的疼痛而轻轻颤抖,但那深入骨髓的、令人绝望的剧寒,确实在逐渐退去,就像退潮的海水一般,慢慢地、缓缓地从她的身体里抽离。
艾克的心,随着怀中身体的每一次细微放松而一点点落回原处。他维持着这个绝对保护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亘古不变的磐石。他的体温,他的心跳,他沉稳的呼吸,构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温暖堡垒,将艾雪与外界的一切寒冷和痛苦隔绝开来。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窗外,快乐星球模拟的夜幕深沉,星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下微弱的光芒。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光线极其柔和的壁灯,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晕。笨笨庞大的身影早已悄悄退到了客厅待机,只留下一条微小的缝隙,闪烁着代表“警戒待命”的柔和蓝光。冰柠檬也轻手轻脚地送来了温水和补充能量的营养膏放在床头,没有打扰,只是用含泪的眼睛看了一眼床上紧紧相拥的两人,便默默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艾雪的意识如同沉在温暖的海底,沉沉浮浮。那要将她灵魂都冻结的寒冷和撕裂般的剧痛,如同退潮般渐渐远去,被一股持续不断、温和而坚定的暖流所取代。这暖流来自四面八方,包裹着她,渗透着她,像春日解冻的溪水,温柔地冲刷着她冰冷的四肢百骸。最核心的暖源,紧紧熨帖着她的小腹,持续不断地驱散着那盘踞已久的、如同冰锥般的绞痛。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像隔着一层温润的水汽。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艾克近在咫尺的侧脸。他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额角那道已经凝固的血痕依旧刺目。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呼吸均匀而悠长,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节奏。
艾雪的目光微微下移,落在自己身上。干净的、柔软的睡衣,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她试着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指,指尖传来的不再是麻木的冰冷,而是带着一点暖意的迟钝感。小腹深处,那令人绝望的绞痛已经变成了沉重而绵长的钝痛,虽然依旧存在,但已不再是无法忍受的酷刑。身体的颤抖,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停止了。
一种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安全感瞬间淹没了她。原来,温暖是这样的感觉……活着,是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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