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菜市场的“生态修复”初见成效,像在干涸的河床上成功掘出了一口浅井,虽然水量不大,却真切地证明了“润物”之策的可行性。这给事务所带来的鼓舞是巨大的,尤其是在与“噪音”那愈发诡谲的“镜影”战术周旋的背景下,这份来自基层、源于生活本身的坚韧力量,显得尤为珍贵。
然而,城市的脉动从不因一处的改善而停歇,潜藏在光明下的暗流,也从未停止涌动。
赵姐的再次到访,是在一个闷热的、雷雨将至的午后。她没穿那身标志性的黑风衣,只是一套简单的灰色运动装,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颊边,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们可能低估了‘噪音’的渗透速度和……多样性。”她没有寒暄,直接将一个加密的平板电脑放在桌上,调出了一组数据和分析报告,“根据管理局近期对城市通讯网络、社交媒体情绪指数以及部分公共服务热线(如市民投诉、心理援助热线)的监控,发现了一些……异常波动。”
屏幕上,几条代表不同渠道负面情绪反馈的曲线,在过去两周内,都出现了不正常的、同步的微小峰值。这些峰值单独看并不起眼,混杂在庞大的日常数据流中,但其出现的时间点和地域分布,却呈现出一种难以用自然社会现象解释的、微弱的“相关性”。
“更重要的是,”赵姐放大了一张能量频谱分析图,那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雪花点般的干扰信号,“我们在城市部分区域的民用通讯基站附近,检测到了极其微弱的、与‘噪音’核心频率特征吻合的能量残留。它不是在干扰信号,更像是……在‘监听’和‘学习’。”
“监听?学习?”顾小飞瞪大了眼睛,“这玩意儿还成精了?它想干啥?学完了好更精准地气人?”
苏晓的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调出与之对应的、事务所近期记录的“镜影”事件分布图。当她将两张图叠加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微微一滞——那些被“噪音”寄生的“镜影”事件发生地,与通讯基站能量残留点、以及公共服务负面情绪峰值区,在空间分布上,存在着高度重合!
“它不是随机散布的,”苏晓的声音因震惊而有些发紧,“它在利用城市现有的信息网络和情绪反馈系统,进行‘数据采集’和‘战术评估’!它在分析哪些区域的人群更容易被挑动,哪种类型的‘善意’更容易被它模仿和扭曲!”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了整个事务所。如果说之前的“噪音”像是一个凭借本能破坏的野兽,那么现在,它表现出的,是一种基于信息处理的、系统性的“战略智能”!它不仅在模仿“小事能量”的形式,更在试图理解其运作的规律和社会基础!
“格(这)东西……成‘军师’了?”老周缓缓放下他一直摩挲着的旧闹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它这是要跟阿拉(我们)打‘阵地战’?还要搞‘情报分析’?”
林小满感到一阵心悸。父亲笔记中那句“它在学习,在进化”的警示,此刻像警钟一样在他脑中轰鸣。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精准清除、环境营造、生态修复——似乎都在加速这个过程的演变。“噪音”不再仅仅是他们需要对抗的“疾病”,更像是一个拥有极高学习能力和适应性的“对手”。
“它下一步会做什么?”林小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赵姐。
“无法准确预测。”赵姐摇了摇头,眉宇间锁着深深的忧虑,“但根据它的行为模式推断,它很可能会利用收集到的‘数据’,发起更精准、更难以防范的渗透。比如,在那些它判定‘抵抗力’较弱的区域,同时制造多起小规模的、不同类型的‘镜影’事件,让我们疲于奔命;或者,尝试模仿和干扰我们赖以传递‘小事能量’的渠道本身。”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推测,事务所的电话几乎是同时急促地响了起来。顾小飞离得最近,抓起了听筒。
“喂?……啥?……您慢点说……哪个小区?……好几家同时?……宠物异常?夫妻吵架?老人幻觉?……好,好,我们知道了,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顾小飞脸色难看地看向众人:“是西区一个老居民区,网格员打来的。就今天下午,小区里不同楼栋,几乎同时发生了好几起怪事:好几户养的宠物突然狂躁不安;几对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夫妻莫名其妙大吵一架;还有个独居的老人坚持说在自家电视里看到了已故多年的老伴在哭……网格员觉得邪门,又听说我们之前处理过类似‘闹情绪’的事,就找过来了。”
西区……林小满立刻看向苏晓叠加的那张分布图——那里正是通讯基站能量残留和负面情绪峰值重合的区域之一!
“它开始了。”林小满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多点爆发,类型各异。这是在测试我们的响应速度和应对极限,也是在进一步收集‘实战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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