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第七个站点的播报信号覆盖了城西的老旧居民区时,奇迹发生了。
一栋居民楼里,一个正对着电视雪花屏喃喃自语的老人,突然像被雷击中一般,抄起手边的拐杖,狠狠砸向屏幕。
另一间公寓,一个试图用手机软件“召唤”亡夫的女人,猛地将手机摔在地上,跪地痛哭。
天桥下,一个流浪汉扔掉了口袋里那枚据说能“通灵”的古钱币,仰天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大笑。
更多的人,只是沉默地掏出手机,面无表情地删除了手机里所有与“鬼神点餐”、“灵魂沟通”相关的群聊和应用。
这场战争的规则,在这一刻被彻底改写。
它不再是谁的声音更大,谁的诱惑更逼真;而是谁,还能在无尽的喧嚣中,选择保持沉默,拒绝回应。
深夜,陈三皮独自一人回到了母亲生前所住的那栋老年公寓。
他没有上楼,而是直接潜入了那阴森的地下室。
这里,曾是“第九镇压点”的核心,空气中至今还残留着某种被强行压制后留下的怨念磁场。
他找到了当年埋设镇压法阵的地基中心,挖开松动的泥土,将那台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生命热能的POS机,小心翼翼地埋了进去。
他接通了墙角早已废弃的老旧电路网,将机器设定为定时循环播放他刚刚“创造”的那张自我定义订单。
就在他按下启动键的瞬间,整栋老年公寓的灯光猛地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但在这地下室里,空气却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湖面,剧烈地波动起来。
无数半透明的人影从墙壁、地板、天花板中渗透出来,他们的装束各异,年代不同,但脸上都带着同样的麻木与执着。
前八任守门人的残魂,被这股胆敢在镇压点核心“自定义规则”的力量惊动了。
他们从四面八方涌向陈三皮,口中齐声诵念着亘古不变的律令,那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有着冻结灵魂的力量:“代偿契约……不可违……代偿契约……不可违!”
陈三皮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股扑面而来的鬼潮,向前踏出一步。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无尽的怨念与诅咒,用尽全身力气低吼道:“你们守的是规则,我守的是人!今天这单,不是谁派给我的——是我自己点的!”
话音落下的刹那,那道一直缠绕在他身后、如同活物般的披风虚影,第一次在没有“幽冥食录”指令的情况下,完全实体化。
它不再是模糊的影子,而是化作一对由纯粹黑暗构成的巨大羽翼,猛然展开,将所有扑面而来的鬼影与怨念,尽数吞入其中。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只听见“咔”的一声脆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极寒中碎裂。
刺骨的寒气以陈三皮为中心轰然炸开,所有的半透明人影瞬间消散,唯有他脚下的地面,被烧灼出一片焦黑,那形状,赫然是一个外卖箱的轮廓。
他身体一软,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
他的体温,已经接近了绝对零度。
忽然,他背上的外卖箱发出轻微的“啪嗒”声,自动弹开了。
箱盖上那暗红色的赤星图腾,如同断电的灯泡,闪烁了两下,彻底熄灭。
那对刚刚吞噬了无数怨念的黑色巨翼,也缓缓褪去,重新化作一道不起眼的披风虚影,贴回他的身后。
箱底,静静地躺着一封信。正是那封他始终没有拆开的蝴蝶火漆信。
此刻,它未曾被任何人触碰,却在陈三皮的注视下,从边缘开始,无火自燃,迅速化为一堆灰烬。
一阵微风从虚空中吹来,将灰烬卷起,在半空中拼出了四个古朴的篆字:
【第九守门人】
陈三皮缓缓闭上眼睛。
他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位守门人遗属在昨夜告别时,对他低语的话:“每一代,都要有人留下来……堵住那个口。”
选择的时刻,已经到了。
也就在此刻,安宁局总部,地底三百米的指挥中心内。
司空玥正凝神注视着面前巨大的全息追踪屏幕。
代表着陈三皮的生命信号,在经历了一次剧烈的能量爆发后,突然完全中断。
“报告!目标‘外卖员’的追踪信标消失了!”
“热成像信号呢?”司空玥的声音清冷入骨。
“也……也消失了。他最后出现的位置,物理坐标锁定在……第九广播塔的地基正上方。”
司空玥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个孤零零的、正在闪烁红光的坐标点上,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控制台。
她低声自语,像是在问身边的下属,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是在逃,还是……已经走进去了?”
晨光未至,城市仍陷在一种诡异的静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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