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半年后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时,林砚秋正在整理去往“狼山嘴遗址”的装备清单。考古队的通知是上周发的,说是当地牧民在狼山深处发现了疑似新石器时代的石砌建筑,省考古所决定组建先遣队,她和陈默的名字并列排在队员名单的前两位。
帆布包摊在客厅的地板上,陈默正蹲在旁边往里面塞压缩饼干,侧脸在落地灯的光晕里显得格外柔和。他后背的伤疤早已淡成浅粉色,只有在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却成了林砚秋夜里醒来时,确认他在身边的某种隐秘印记。
“医疗包我检查过了,纱布和碘伏都够。”陈默把最后一包饼干塞进去,抬头时鼻尖蹭到了她垂下来的发丝,“下周三出发,明天去医院看赵小胖?”
林砚秋“嗯”了一声,指尖划过桌上的狼山嘴遗址卫星图。图上的山脉轮廓像一头蛰伏的狼,而他们要去的核心区,正落在“狼嘴”的位置。她想起半年前在博物馆收到的那份黑水河遗址剖面图,周野后来又联系过她一次,说工程队在黑水河下游清理河道时,挖出过几块带着笛孔的碎骨,当时只当是普通兽骨扔了,现在想来,倒像是骨笛的残片。
“在想什么?”陈默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渗进来。
“在想狼山嘴会不会也有骨笛。”她笑了笑,试图掩饰心里那点莫名的不安,“毕竟新石器时代的遗址,出土骨笛很常见。”
陈默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半年前从博物馆出来后,他们再也没提过溶洞里的骨笛和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像是默契地想把那段记忆封存。可林砚秋知道,有些东西是封不住的——比如她偶尔在深夜听到的若有若无的笛声,比如陈默藏在抽屉最深处的那块骨笛碎片,比如赵小胖在病房里空洞的眼神。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周野”的名字。林砚秋接起电话,那边传来周野带着杂音的大嗓门:“林老师!你们明天去医院看赵小胖是吧?我刚好顺路,捎你们一程啊!”
她愣了愣,才想起上周跟周野提过要去医院的事。工程队最近在市区做管道维护,周野的工地离医院不远。
“会不会太麻烦你?”
“麻烦啥!”周野在那头笑,“刚好我妈熬了点鸽子汤,给赵小胖带点,补补身子。”
挂了电话,林砚秋看着陈默:“周野说明天来接我们。”
陈默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又被笑意取代:“他倒是热心。”
夜里躺下时,林砚秋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帘没拉严,月光从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像极了溶洞里那支骨笛的轮廓。陈默察觉到她的不安,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又想起溶洞了?”
“不是。”她把脸埋进他胸口,“是觉得……狼山嘴会不会像那个溶洞一样,藏着什么危险。”
他沉默了片刻,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就算有,我们也一起面对。”
这句话像颗定心丸,林砚秋渐渐放松下来。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又听到了笛声,清越又诡异,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像是就在耳边。
(二)
第二天上午九点,周野的皮卡车准时停在楼下。他穿着件军绿色的冲锋衣,脸上带着风霜,看到林砚秋和陈默出来,连忙从后备箱拎出个保温桶:“我妈五点就起来炖的,说老鸽子补元气。”
保温桶还冒着热气,林砚秋接过来时,指尖被烫得缩了一下。周野挠了挠头,嘿嘿笑:“忘了提醒你,烫。”
车里放着摇滚乐,音量开得很大。周野说这是他干活时听的,能提神。林砚秋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发现车窗外的梧桐树影在玻璃上投下晃动的纹路,像极了骨笛上的刻痕。
“赵小胖恢复得咋样了?”周野突然问,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
“上个月医生说他能认人了,但话不多。”陈默在后座回答,“生物碱的影响还在,有时候会突然发呆。”
周野“哦”了一声,没再说话。车厢里只剩下摇滚乐的嘶吼,气氛莫名有些沉闷。林砚秋想起半年前在博物馆楼梯间,周野扛着工具箱冲出来的样子,那时他眼里的光很亮,不像现在,眼底藏着点说不清的疲惫。
精神病院在城郊的山脚下,围墙很高,上面缠着电网。下车时,林砚秋裹紧了围巾,寒风卷着雪沫子往脖子里钻。周野拎着保温桶走在最前面,脚步有些沉。
探视室是玻璃隔开的,赵小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们,肩膀瘦得像根竹竿。听到动静,他慢慢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看到林砚秋时,空洞的眼神里才闪过一丝波动。
“赵小胖。”林砚秋隔着玻璃叫他,声音有些发紧。
他没回应,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像两潭死水。周野把保温桶放在窗台上,打开盖子,鸽子汤的香气漫开来:“阿姨炖的,你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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