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的铁钳还卡在沈老三的锁骨间,铜锣声却忽然变了调,三短两长——是码头力夫遇袭的信号。陈生猛地撞向身后的木柱,麻绳勒得手腕生疼,却趁机磨断了半截绳头。
“沈老三的烟馆在法租界霞飞路,”赵刚的声音发颤,铁钳上的血滴在沈老三的长衫上,晕出朵暗红梅子,“他说把我妹妹藏在烟馆地窖,我才假意招供的。”
沈老三忽然笑起来,血沫从嘴角淌到下巴:“蠢货,你妹妹早被我卖给南洋的橡胶园了。”他的手在袖管里摸索,却被苏雪踹中手腕——她不知何时醒了,发间还别着那枚裂开的紫檀珠,“这毒针淬的是马钱子,你们以为晕过去那么久,真是罂粟壳的功劳?”
苏雪摸出藏在旗袍盘扣里的碎瓷片,抵在沈老三的咽喉:“说烟馆的暗号,不然这瓷片可比毒针快。”她的指尖还沾着柳如眉的血,在沈老三颈间划出道红痕。
陈生终于挣开绳索,反手夺过打手掉在地上的驳壳枪:“霞飞路的‘吞云小筑’?去年巡捕房抄过三次都没进去。”他忽然拽过件黑绸马褂披在苏雪肩上,“你后颈的针眼得找大夫看看,马钱子的毒性烈。”
赵刚往沈老三裤腰摸出串钥匙:“这老东西裤带里藏着铜哨,刚才想吹哨子报信。”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张揉烂的烟标,“这是烟馆地窖的图纸,我趁他们打晕我前偷偷画的。”
苏雪展开烟标,“哈德门”三个字被烟头烫得发黑,背面用炭笔勾着密道走向:“这烟馆的老板娘是白俄罗斯人,去年在晚香楼唱过《喀秋莎》。”她忽然想起兰草说过的话,“兰草说她左手无名指缺半节,是被日本人的军刀砍的。”
陈生往沈老三嘴里塞了块破布:“把他捆去后院柴房,用浸了水的麻绳。”他帮苏雪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等下从烟馆后门走,那里有法租界的老巡捕接应,是我在南京认识的老相识,姓黄。”
赵刚忽然抓住苏雪的胳膊,指节泛白:“我妹妹的银镯子,刻着个‘兰’字。”他从布褂内袋掏出半张照片,泛黄的相纸上,穿学生装的少女正举着串糖葫芦笑,“要是……要是找不着她,麻烦你们给她立个衣冠冢。”
苏雪把照片塞进旗袍内袋,指尖触到块冰凉——是那枚铜雀簪的另一半翅膀。她忽然想起阿春掉在地上的栀子花,花瓣里的字条还揣在怀里:“柳如眉的妹妹在育婴堂,我们得去接她。”
陈生往窗外望了眼,晨光已经爬到凝香阁的飞檐上:“黄巡捕会安排的。”他忽然从沈老三的怀表链上解下枚铜坠,是个微型指南针,“这是沈老三的私藏,烟馆地窖跟迷宫似的,得靠它辨方向。”
三人刚走到巷口,就见个穿西装的男人倚着墙抽烟,金丝眼镜在阳光下闪了闪。陈生猛地把苏雪拽到身后,赵刚已经举起铁钳——是特高课的田中次郎,他手里还把玩着串蜜蜡佛珠,正是从晚香楼抄走的赃物。
“陈先生倒是比兔子还快。”田中吐了个烟圈,皮鞋尖踢着地上的栀子花,“沈先生说你们要去烟馆?巧了,我刚收到线报,吞云小筑的老板娘伊万诺娃,昨晚从码头运了箱‘茶叶’。”
苏雪忽然往前走了半步,旗袍开衩扫过田中的皮鞋:“田中大佐要是想搜烟馆,得先过法租界那关。”她的指甲在鬓角划了划,那里还沾着点沈老三的血,“听说你在东京帝国大学的毕业论文,是《清国租界律法漏洞分析》?”
田中的眼镜滑到鼻尖,露出双阴鸷的眼睛:“苏小姐果然博闻强识。”他忽然从西装内袋掏出张烫金请帖,“明晚七点,樱花号的船主宫泽先生设宴请客,不知陈先生肯不肯赏光?”
陈生接过请帖,指尖在“宫泽雄一”四个字上顿了顿:“宫泽先生的父亲,是大正年间的驻沪总领事吧?”他忽然笑了,把请帖塞进赵刚的布褂,“我这人晕船,怕是要辜负美意了。”
田中弯腰捡起朵栀子花,别在西装翻领上:“那真是可惜了。”他的皮鞋碾过地上的烟蒂,“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江心岛的安全屋没被端,倒是搜出些有趣的东西——比如五年前赵先生在上海码头写的悔过书。”
赵刚的脸瞬间涨红,铁钳“哐当”掉在地上:“你胡说!”他的喉结滚了滚,“那是你们用我娘的命逼我写的!”
田中推了推眼镜,转身走向停在巷口的黑色轿车:“明晚我在樱花号上等你们,带不带悔过书都无所谓。”他拉开车门时忽然回头,“哦对了,伊万诺娃的情人是法租界的董事,你们要是动了她,怕是连黄浦江都出不去。”
轿车扬尘而去,赵刚忽然蹲在地上,双手插进乱发:“那悔过书上有码头兄弟的名单……”他的声音哽咽,“当年我娘病重,日本人说只要我签字,就给她找洋大夫。”
苏雪把铁钳捡起来塞进他手里:“沈老三的烟馆地窖,说不定就有销毁名单的法子。”她忽然想起柳如眉的话,“伊万诺娃既然敢藏‘茶叶’,就一定有应对搜查的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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