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突然往窗外看了眼:“有人来了。”
雾气里出现十几个黑影,手里都拎着藤箱,银铃的响声越来越密,像无数只虫子在爬。陈生把春桃往衣柜里塞,低声道:“锁好门,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出来。”他拽着苏雪往走廊另一头跑,白露紧跟在后面,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响声。
“这边!”苏雪突然推开扇虚掩的门,里面是间储藏室,堆着些腌菜缸,缸口飘着股酸臭味。她掀开最里面那口缸的盖子,里面没有菜,只有个黑黢黢的洞口,“是地窖!”
陈生先跳下去,然后伸手接苏雪。地窖里比上面暖和些,弥漫着股霉味,石壁上渗着水珠,像无数只眼睛。白露点亮火柴,火光中能看见条蜿蜒的通道,尽头隐约有光。
“这路通向哪儿?”白露的声音在通道里发颤。
“码头。”陈生认出通道壁上的刻痕,是码头工人常用的记号,“春桃没说谎,她爹确实是搬运工。”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银铃响,很近,像是就在通道口。
“他们进来了!”苏雪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指尖冰凉。
陈生把火柴往石壁上一扔,火星溅起的瞬间,他拽着苏雪往前跑。通道越来越窄,只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石壁上的刮痕越来越深,像是被人用指甲抠出来的。
“前面有光!”白露突然喊了一声。
尽头是道铁栅栏,外面是码头的货场,停着艘巨大的邮轮,烟囱上飘着日本国旗。栅栏外站着个穿和服的女人,手里撑着把油纸伞,伞面绘着樱花,银铃在她的木屐上轻轻晃着。
“陈先生,苏小姐,别来无恙?”女人的中文很流利,带着点苏州口音。她抬起头,露出张苍白的脸,眼角有颗朱砂痣,和林晚秋眼角的痣几乎在同一个位置。
“红牡丹?”苏雪的声音发紧,“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送样东西。”红牡丹从和服袖里掏出个漆盒,从栅栏缝里塞进来,“这是我妹妹林晚秋偷偷画的,说能帮你们找到‘母体’。”她的木屐突然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身后的人——赵正雄,正举着枪,对准她的后脑勺。
“别耍花样。”赵正雄的声音比在南京时更沙哑,左脸上的疤痕在雾气里泛着红,“把‘母体’的位置说出来,不然我现在就引爆你心脏里的东西。”
红牡丹突然笑了,眼角的朱砂痣在伞下显得格外妖异:“赵主任忘了?我和晚秋都是‘失败品’,心脏里的引爆器早就被我们自己拆了。”她突然往货场的方向喊了一声,“爹,动手!”
货场的阴影里突然冲出几十个搬运工,手里都拿着铁棍、扁担,为首的是个瘸腿的男人,手里举着把斧头,正是春桃的父亲。他们的喊叫声惊飞了货场屋顶的鸽子,银铃的响声在混乱中碎成一片。
“快走!”红牡丹突然把油纸伞往赵正雄脸上一扔,木屐踩在他的脚背上,“栅栏的钥匙在我姐姐那儿!她在崂山太清宫!”
陈生用枪托砸开铁锁时,听见身后传来枪声。他回头看了眼,红牡丹正被两个731的人按在地上,她的木屐掉了一只,露出脚踝上的银铃,在石板地上蹭出火星。
“她姐姐是谁?”苏雪拽着他往邮轮后面跑,货场的木板在脚下咯吱作响。
“不知道。”陈生的手按在她的后颈上,那里的皮肤烫得像团火,“但红牡丹不会拿春桃她爹的命开玩笑。”
他们躲进邮轮的货舱时,听见赵正雄在外面喊:“把码头封了!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货舱里堆满了木箱,上面印着“医学仪器”的字样,箱子缝里渗出汗珠似的液体,泛着股福尔马林味。白露撬开最上面的箱子,里面躺着个女人,眼睛闭着,胸口起伏微弱,脚踝上系着银铃,正是林晚秋。
“她还活着!”白露探了探她的鼻息,“好像被注射了镇定剂。”
林晚秋的睫毛颤了颤,突然睁开眼,瞳孔泛着淡淡的绿光。她看着陈生,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母体’在太清宫……她是我和红牡丹的母亲……”
话音刚落,她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银铃在脚踝上疯狂地晃动,发出刺耳的响声。陈生按住她的肩膀,发现她后颈有块淡粉色的印记,像朵绽放的樱花——和红牡丹耳后、春桃手腕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是731的标记。”苏雪的指尖划过那朵樱花,声音发颤,“我在大连的实验记录里见过,说这是‘成品’的身份证明。”
货舱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陈生把林晚秋藏进木箱,盖上盖子时,听见她在里面喃喃自语:“樱花计划……不是武器……是……”后面的话被箱子板挡住,模糊不清。
“往这边走!”白露推开货舱尽头的小门,外面是条狭窄的甲板,雾已经散了些,能看见远处崂山的轮廓,像头伏在海里的巨兽。
甲板上站着个穿军装的女人,肩上扛着少校军衔,正举着望远镜看海。她听见动静,转过身来,露出张英气的脸,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像极了陈生书房里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学生制服,站在南京的秦淮河畔,笑得眉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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