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我们终于见面了。”女人的声音很清亮,带着点金属质感,“我叫沈青,是你父亲陈敬之先生的学生。”她从口袋里掏出枚船形徽章,放在掌心,“这是他当年交给我的,说如果有一天遇到个叫陈生的年轻人,就把这个给他。”
陈生接过徽章,指尖触到背面的刻字——“守”。这是他父亲的笔名,当年在南京办进步刊物时用的。
“我父亲……”他的声音突然哽住。
“他还活着。”沈青往货舱的方向瞥了眼,“被关在731哈尔滨总部的地下监狱。赵正雄找‘母体’,就是为了逼他说出‘樱花计划’的最终数据。”她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母体’不是人,是份名单,记录了所有被731实验过的人的名字,包括你父亲。”
白露突然指着沈青的手腕:“你也有印记!”
沈青的袖口滑下来,露出腕骨处的淡粉色樱花,和林晚秋后颈的一模一样。她看着那朵樱花,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股说不出的悲凉:“我也是‘成品’,比林晚秋她们早五年。”
货舱里传来枪声,紧接着是赵正雄的吼声:“沈青!你这个叛徒!”
沈青突然从腰间掏出枚手榴弹,拉掉引线:“你们从救生艇走,往崂山方向划,太清宫的道长会接应你们。”她把船桨塞给陈生,“记住,名单藏在太清宫的铜钟里,密码是你父亲的生日——1900年5月23日。”
手榴弹爆炸的火光中,陈生看见沈青冲向货舱,军靴踩在甲板上,发出决绝的响声。苏雪拽着他跳上救生艇时,他回头看了眼,邮轮的烟囱正在倒塌,浓烟里飘出无数银铃的响声,叮当作响的,像在为谁送行。
救生艇划离码头时,陈生看见春桃的父亲带着搬运工们往邮轮上冲,斧头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突然想起红牡丹脚踝上的银铃,在石板地上蹭出的火星,像极了此刻海面上跳动的波光。
“沈青说的是真的吗?”苏雪的手冻得发红,紧紧攥着船桨,“我父亲……真的还活着?”
陈生把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掌心的温度慢慢渗进去:“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都要去太清宫。”他看着远处崂山的轮廓,云雾缭绕中,太清宫的金顶隐约可见,像颗嵌在绿绒里的星子,“而且,我还没带你去吃上海小笼包。”
苏雪的脸颊在海风中泛起红晕,刚要说话,就听见救生艇后面传来马达声。赵正雄站在汽艇的船头,手里举着枪,银铃在他的皮靴上轻轻晃着,声音越来越近。
“他们追来了!”白露的手按在腰间的枪上,指节泛白。
陈生突然将船桨往海里一扔,拽着苏雪往艇尾的帆布下钻:“抓紧我。”他的指尖擦过她的掌心,那里的汗濡湿了他的指缝,像南京那场化不开的雨。
汽艇的灯光扫过救生艇时,陈生看见赵正雄的脸,左脸上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红,像条蠕动的蛇。他突然想起林晚秋在木箱里说的话——“樱花计划……不是武器……是……”
是什么?
海浪拍打着艇身,发出哗哗的响声。陈生看着苏雪在颠簸中紧闭的眼,突然想起南京水道里她泛红的脸颊,喉结动了动,在她耳边低声道:“等这事了了,我们去上海,我带你去看外滩的灯,好不好?”
苏雪的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只是把他的手攥得更紧了。远处的崂山越来越近,太清宫的铜钟声在海面上荡开,一声又一声,像是在为他们指引方向,又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敲响了前奏。
而此刻的太清宫里,一个穿道袍的女人正站在铜钟前,手里摩挲着枚银质徽章,正是沈青给陈生的那枚。她的耳后有块青黑色的胎记,像片蜷缩的枯叶——和南京聚福楼地窖里那具汪伪尸体耳后的印记,一模一样。
“他们快到了。”女人对着铜钟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苏州口音,和红牡丹如出一辙,“赵正雄想要的名单,还有陈敬之的下落,都藏在这里。只是……他们能承受真相吗?”
铜钟突然发出嗡鸣,震得烛火剧烈摇晃。女人抬头看向窗外,崂山的云雾正在散开,露出湛蓝的天,像块被海水洗过的蓝宝石。她轻轻晃了晃手腕,银铃在道袍的袖口下叮当作响,和红牡丹、林晚秋脚踝上的声音,完美地重合在一起。
这场关于731的恩怨,从大连港开始,经南京城,过青岛海,往崂山去,像条没有尽头的河,缠绕着每个人的命运。而那些藏在雾里的真相,那些系在脚踝上的银铃,才刚刚开始发出真正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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